“你滚回楼上去。墓地我找人解决。你爸的尸体我也找人解决。不需要你亲自跑一趟。你滚回楼上去。”
吵架吵到最后，叶廷阑冷冷得出了结论。
我把我的珠宝从地上捡起来，勇敢跟他对视。
“我不回楼上。我爸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妈不在身边，我要去给他送终。叶廷阑，你可以派人跟着我。除了给我爸下跪磕头外，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他后槽牙咬了咬，最终还是有人情味的妥协了。“老子亲自跟着你！等我换衣服！”
他去楼上换衣服，封筱雨几乎扑过来吃了我。
“不要脸！陈安心，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想方设法跟阿阑出去独处！你真是不要脸到让我恶心！”
看到没有。
真正不要脸的人就是这样。
自己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数？还好意思说我？真是可笑。
我不理她，转而去跟李嫂说话。“对不起了李嫂，这个家太乱，恐怕你以后待下去也没好日子过。与其跟着我受窝囊气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我会让叶廷阑多结一个月工资给你的。你收拾收拾东西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李嫂眼泪汪汪。“太太……”
我打断她。“我没事。你放心。死不了。去收拾东西吧。在我之前走。免得我走了有人给你脸色看。”
李嫂想必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东西竟然不到五分钟收好。
她拉着自己唯一的行李箱出来跟我告别。
我们俩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叶廷阑就下来了，她只好先走。
叶廷阑冷着脸去开车，我照例坐后排。
两人全程无交流到医院，找到医生问了我爸的位置，直奔太平间。
想不到的是，在太平间门口，我又见到了那个抱着孩子的阿三。
她穿一身黑，孩子也穿一身黑，眼睛红肿双眼无神坐在太平间门口。
看到我来，她等了许久似的打招呼。“你来了？”
“嗯。”看她对我爸还算有情义，我也不好对她太过分。“待会去殡仪馆，下午入殓。你去吗？”
“去的。老陈是我男人。我孩子他爸。总归要送一送他的。”
“那我去告个别。你带着孩子就别进去了。待会儿一起去殡仪馆。”
她老老实实带着孩子站在门口。
说是告别，其实就是走流程而已。
事到如今，我身心疲惫，对他的那点爱意和可怜都被其他杂事磨平了，哪里还有多舍不得他？
随便站着看了他两分钟，我跟叶廷阑说可以了。叶廷阑叫人过来装他上车。
殡仪馆的车在前面开，我们跟在后面。
车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孩子偶尔喊一声妈妈。
女人抱着他哭成泪人。“看看你姐姐，小宝，看看你姐姐。她是你亲姐姐，以后你要认得她的。快多看看姐姐。”
小宝长的可爱，大眼睛高鼻梁白皮肤，跟我爸模样颇有几分相似。
也许真的血浓于水，多看他两眼，我竟暗暗开始喜欢起他来。
他的小手胖乎乎的，拘谨勾了两下，冲我张开怀抱。“姐姐抱抱。”
我心里连日的阴霾被他这一句奶声奶气的话化解了个七七八八。
忍不住伸手把他接过去。
孩子真是降落凡间的天使。机灵灵奶乎乎又软萌萌的，一抱起来觉得心都化了一半。
叶廷阑听见我们的对话，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
看到我抱着小宝，他眼神别提多古怪。
殡仪馆最终还是到了。
我们买了个套餐，等待里面的人按套餐给我爸哭丧送终。
折腾了两个小时，殡仪馆形式走完，骨灰盒拿到手里，开始往墓地赶。
墓地是叶廷阑临时让人酒出来的，墓碑自然是没有。不过位置够漂亮，也算对得起我爸了。
我抱着小宝一路步行上去，走了十几步，体力不行。
叶廷阑估计看出来我的有气无力了，二话不说从后面上来把小宝接了过去。
一路沉默上去，跟随者墓地的管理者找到地方，又形式化了一番，叶廷阑铲土最终给我爸做了入殓。
带去的纸烧了，花送了，头磕了，眼泪也流了。日落西山，终于该回去了。
我下意识去看小宝的妈妈，问她还有没有话说，结果一转身，没看见她。
墓地的管理员加销售一共三人，看我四处乱找，都过来问怎么了。
我指着小宝说。“他妈妈呢？一个高高瘦瘦穿给黑衣服的女人？她去哪了？”
大家纷纷摇头。
“没看见那个女人啊。一路跟着你们上来的，根本没看见其他女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叶廷阑。
只见他拧着眉毛，把小宝噌一下提起来。“走。去天河小区。”
不知道是我们耽搁太久还是女人早有预谋。赶到天河小区，女人房门紧锁。
叶廷阑找来物业开门，物业说这房子早就抵押出去了，现在业主一死法院就要来封房子，给他们打了招呼说明天就来呢。
我真是被他的话劈了一个五雷轰顶。
我爸死了，女人跑了，这留了个弟弟要我照顾！
小宝今天陪着跑了一天，头上却一直紧紧戴着鸭舌帽。
我现在才发现这帽子古怪。
取下来，翻过来一看，果不其然。
帽子里放着小宝的户口页和一张纸。
“安心。对不起。我实在无力抚养小宝。他是你爸的老来子，你们陈家唯一的血脉，你是他亲姐姐，家里条件又好。养个他跟养条狗一样简单。你就收了他吧。我谢谢你。替你爸谢谢你。”
我……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叶廷阑看我翻出来一张纸，伸手夺过去也看了一眼。
看完，果不其然撕了个粉碎。
“有病。你们这一家子都是脑子有病！陈安心，警告你啊，不许把什么不三不四的野种都往我家里带！我叶廷阑又不是收破烂的！”
不光他这么觉得，连我也这么认为。
我跟叶廷阑的关系已经差到了这种程度，随时有可能散伙。加上家里还有个一天都不得太平的封筱雨。
小宝怎么可能跟着我生活？
我跟叶廷阑一天，他也许能混口饭吃。一旦我跟叶廷阑分开，他这样不明不白跟我一辈子算怎么回事？
所以不用叶廷阑警告，我是绝对不会把他带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