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的中指轻轻地沾出了瓶中的雪白膏药,而后,就向着素衣的脸上擦去。
素衣一惊,直射反应地用力将脸一扭,生生扭开了头,嘶哑而苦涩惊道:“你……要……干什么……”
封千是却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她惊恐的模样,他难得如此善意地准备为她脸上的伤敷药,她却把他当成了洪水野兽一般防着。
真让他无奈!
“你要不要擦?”封千是沉声地问道。
素衣却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药膏,没敢点头说要。
“这是宋初墨特意为你调制的伤药,说是配合早上那药水,会让你脸上的肿在明天消褪,你若不要也就罢了!反正以你的姿容,纵然不肿也不好看!”封千是故意说道。
分明他是好心的,可是偏偏,他却总是要如此冷意刻薄地说出来,让人纵然想说句感激的话,却怎么也生生地说不出口。
素衣心中气闷,这个封千是,真是让人摸不透。
想着刚刚在朝堂上,她没有一个亲人为她讨公道,只有封千是步步紧逼,一计接着一计缓缓施出的计俩,她不得不佩服十分,也感激着他对自己竟然能如此用心。
他不只拥有着极佳的才智,而且那一份镇定而思维连贯更是常人所没有的。
本来,这件事情要想查出真相并非易事的,却不料,他却以三两句话,就将敌人给套进了圈套中,让敌人自己供出了真相。
虽然,并没有捉到真正伤害她的人。
不过,封千是能够如此,于她而言,已经算是很惊讶的。
因为伤害她的人是柳纯儿,以封千是对柳纯儿的痴心,她原本以为,他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举动的。
没想到他虽然没有揪出柳纯儿,却至少是惩了柳信,杀鸡敬猴,自己也不算白白受此一遭了。
她从来是个感恩的人,他即然为她做了这么多,此时竟然还准备为自己敷药,虽然态度恶劣,不过,他总是对自己是好的。
虽心中微有些气,可是该说的话,她却还是要说的。
于是轻轻启唇:“谢……谢……”
“啰嗦!”封千是没料到自己如此粗声粗气地喝着她,她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两个字,心中有些别扭。这个女人,还真是笨!
冷幽幽的脸上,竟然浮出了淡淡的红晕。
看着他那冷酷而戾气十足的脸上似有尴尬,素衣一惊,因为她发觉,那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
心中暗自想笑,其实,封千是如冬雪所说的一般,也非完全冷情绝意的。
只是他为何每每总是要将自己的善意掩在冷戾之下呢?
真是不明白这个人,素衣看着眼前这个有着刀刻般冷硬五官的男子,她的夫君--------墨王。
封千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表情冷了几分:“莫要以为本王为你敷药就代表了什么!本王只是不想让其他人一起上来,太拥挤了坐着也不舒服!”
“我……没……有……”素衣看着他欲盖弥彰的模样,只是轻轻一笑,却是故意说道。
封千是不再说话,只是沾了药膏的中指十分粗鲁地往她的脸上一抹,完全不见半分温柔,故意将素衣的脸按搓得十分疼痛。
“疼……”她嗤牙裂齿,眼角的泪花都被逼了出来,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如火烧起来一般,痛得不得了。
封千是一看,不自觉间放轻了手,没再用力,只是温柔地为她擦着。
素衣才渐渐感到舒适,那药膏擦下,原本痛疼而肿大的脸一时凉意袭来,她竟是能够感觉到那肿在消失一般,整张脸不再那般扭曲,眼圈也开始不再那么涩涩地睁不开来。
微微有了清明之感。
待为她敷好药膏,封千是收起瓶子,而后背靠着马车,眯起了眼睛假寐起来。
素衣看着闭目而眠的他,长长的睫毛映着微光投下了两道青紫的暗影,嘴唇紧紧地抿着,据说,这样的男子,都是无情的。
可是想起这辆马车的用心、想起朝堂上他不惜得罪柳纯儿而处治了柳信为自己讨回公道、想起刚刚为她敷药的他…………
是否,他也并非那么坏的?
还是,他所做的这一切,依旧是别有用心的?
她不明白,真的是越来越不明白眼前的男子了。
因为,在这之前,他真的对自己是无情的甚至是冷血的,可是这几日来,却变化这般大……
果然,柳纯儿还真是算准了封天宸的心。
下了早朝,封天宸甚至来不及换下明黄正统朝服,就直奔向了昭阳殿。
走进了昭阳殿,就见柳纯儿一身雪白,长发松松地挽着,无力地趴在园间亭子中,红花绿叶间,白衣胜雪,显得十分夺目。
倾城面容,素雅而美好,让人动容。
只是她的脸上带着忧郁,深深沉沉地,让封天宸的心间也疼了起来。他记得,她未进宫之前,也总是如此素雅而美好,顾盼间,总能让人的心也抽离了本体。
入了宫,她为了奉行一国之母,日日端庄示人。
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般干净素雅的她了。
他轻轻地向着她走了过去,声音中带着蠢动:“纯儿……你怎么了……”
柳纯儿分明已经感觉到了封天宸的靠近,却只作方知一般,一惊地转过了头:“皇……皇上,你怎么来了?”
“朕来看看你,还有件事想同你说说。”封天宸说道,而后又纠正了她:“都说了多少次了,无人之时叫朕宸就可。”
柳纯儿微微低垂了头,轻轻应道:“宸……”声音中透出一股忧伤。
封天宸 一听心中微疼,心知早朝的事情想必她都知道了,才会这般伤沉,于是问道:“你都知道了?……”
柳纯儿苦苦一笑:“我宁愿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让我当真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宫中是非之地,又有什么事情能够不穿墙而过呢?”
她声音带着柔弱无力。
封天宸看着这样的她,轻轻地,将她拥进了怀中:“这件事……朕……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沉重。
“让皇上为难了……”柳纯儿体贴地说道:“这件事情只怪父亲下手太毒,纯儿也知道是他罪有应得的,只是……只是……”
她说着间,泪已经应声而出,扑簌簌地直往下流着。
“莫要哭……纯儿……莫要哭……是朕不好……”封天宸将她拥得更紧,沉声而心疼地说道。
手,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可是谁知却是越拭越多。
柳纯儿整个人扑进了封天宸的怀中:“不怪皇上,这都是父亲不好,连带还累了皇上为难……可是他终究是纯儿的父亲,纯儿只是担心他年迈的身体是否能够经得住那牢狱之灾……”
她即不直接开口求封天宸,却又间接地诉出自己的伤苦,用真情来打动封天宸,即显得得体,又将自己的善良孝心也体现了出来。
如此依依缓缓,欲进还出之间,却是扮得极为周全。
“朕知道,这件事情,朕会再想想办法的,看能不能怎样缓解一番……”封天宸轻轻地呵道。
柳纯儿伏在他怀中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却抽泣得更是厉害:“让皇上为难了……”
“故说,纯儿的事就是朕的事情,再说,柳爱卿毕竟也是朕的岳父!朕势必会想出办法来的。”封天宸说道。
而后略一沉思:“只不过他这一遭做得实在是太过于失准了,他怎就没想到,你伤一个素衣,同时是得罪了五弟,若朕不有所表示,无法堵住众人幽幽之口,也无法安抚得了五弟。”
“臣妾知道,一切也只怪父亲……”柳纯儿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越是说得急了,越是让人反感,此事只要封千是自己开了口,一切都好办多了。
殿门紧关,殿中暗沉,坐在自己的寝殿中,封天宸一脸阴沉,整个空间也如被压缩了一般。
而刘公公,站在他的身侧,却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下,感觉十分压抑,今天早朝的事情,他全看在眼里,知道皇上此刻定是十分气愤的。
他可不敢开口,以免被炮轰。
“为何不开口说话!你们不是向来主意最多的吗?”可是他不开口,不代表封千是不开口,只听到封天宸那冷森森暗幽幽的声音传来。
“事情成了这个样子!你们竟是无一个能为朕分忧,朕都白养你们了!”
“皇上恕罪,是奴才无能,让皇上生怒了……”刘公公一听‘咚’地整个人直直地跪了下来,青花石地板坚硬,膝盖与之撞击出来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殿中。
可是刘公公却不敢皱一下眉头。
“你们的确是太过无能了!”封天宸愤怒地道,想起封千是那一副冷笑着斜睨他的模样,封天宸就恨不得一刀要了他的命。
而且现在他如此为素衣讨回公道,虽然他在朝堂上没有偏袒柳信,可是其他人的内心,必然还是会走向封千是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