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因此而让封天宸对自己有所误解,她却心不甘的。
她做了几年皇后,已经离不开这个位置,在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她可以呼风唤雨,人人都得对她尊重十分。
她想怎样就能怎样。
她已经无法再回到过去那种无权无势的生活了。
“也好,你先回去吧!我刚刚说的事情,你不要声张,可是一定不要去啊……”柳纯儿说道。
封千是冷冷回头:“皇后娘娘大可放心,臣不会让你的后位不保的。”
他说得生冷,让柳纯儿一时心又冷了大片,知道原本的计划全都因为自己这一番紧张而白费了,而且只怕也让封千是更是误会了。
可是此时想要再追说什么却已经不能了,因为那一抹明黄已经向着自己而来了。
她只能咬着牙,忍恨地看着封千是那昂藏的身躯离自己而去。
“五弟怎么见到朕一来就走了?”封天宸看着封千是起身而走,于是唤道,脸上薄晕笑意,看起来,倒是一副亲兄弟之间的亲和无比。
只是暗中的那些见不得光的阴霾,却是何等的丑陋。
“臣弟还要回去准备前赴天寒国的事情呢,就不便多留了,也不打扰了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情意。”封千是淡淡地说道。
语气平静无波。
说到‘打扰了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情意’时,语气,也不再似以前那般酸酸的,才醒悟,自己是真的淡然了许多。
这一番话,只不过暗讽他二人的狼狈相依。
他此时,只想回墨王府。
于是不与封天宸多说什么,直直就走了,完全不将封天宸放于眼中。
也许,他从来就没有将他放在眼中过。
踏进素衣的寝室,就将素衣望着窗扉一直发着呆,似乎在想着什么想得入了神,连他走进来她竟然也未发觉。
尽管自己的脚步有意放低,可是她向来敏感,稍有动静,她都是马上就知的。
他缓缓地走到了她的床头,她才惊觉着发现了他。
脸上有些掩不去的凌乱心绪。
而那心绪,让封千是有些莫名的害怕,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害怕着什么。
于是沉沉地坐在了她的床头,问道:“在想什么?”
素衣望着他,掩饰住了自己的心绪,只淡淡地说道:“在想着,我这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动一下,好想到外面去走走啊……”
虽然是骗他话,可是这也真的是她的心里话,一直闷在屋中,整个人也添了许多失落与沉郁。
她想透透气,晒晒阳光。
封千是看着她那带着希冀的眼光,也未及细想,只道:“想透透气,晒晒阳光,也并不一定要能动才行啊!”
他说着,眸中闪过一丝绿光。
而后一把揭开了她的被褥,顺手拉过一旁的绿色披风,在素衣惊讶的目光中,为素衣套上了那件长长的披风。
而后竟是将素衣拦腰一抱,抱着走出了屋子。
素衣被他抱于怀中,除了惊讶,还有一丝连无厘头,感觉头脑一片绪乱,不知道是他今天太怪了,还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怪了。
他竟然抱着她出来晒太阳。
“王爷,你放开我……”素衣惊讶的话就那么直直道出。
封千是却是难得一笑:“真要我放开?”
他说着间,眼光不怀好意地望着地面。
让素衣非常清楚地明白,他会直接将她摔在地上的。
想起那疼,她却只能忍住了,她可不会以为,他会因为自己受伤而不会将自己摔于地上,毕竟他的个性,她还算是清楚的,于是只有僵着本就不能动的身子,蜷在他的怀中。
心知是抵不过他的,于是便也不理会,只微微地闭起眼睛,任由那暖暖的冬阳就那么温暖地投在了自己的脸上,她贪婪地接受着冬阳的照射。
他的怀抱,沉稳有力,而且带着温暖。
让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这个人,并非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只是他为什么,忽然间有这样的行为呢?
这个男人,时好时好,时冷时热,让人真是不知要如何适应。他究竟,对自己,安的是何样的心呢?
这会儿这么好,可是因为知道,自己随他去天寒国的路,必遭不幸,所以,他略做的补偿呢?
不由得,她不往这一处想去。
一想至此,心间又复杂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答应封听雨,离开墨王府。
也许,她的离开,他并不一定会在意,也许,他会当自己死了,这样,自己就能摆脱墨王妃的身份,重新活一次。
这对于她而言,是一个诱惑,极致的诱惑。
封千是,感到怀中的她一直心事沉沉的样子,似乎有着什么事情,极难下定夺一般,而且,只怕这件事情,与他有关,因为刚刚他问她的时候,明显看得出她有意在隐藏自己的想法。
究竟,她在想什么呢?
他心中有些不开心,不满意她竟然不告诉自己她的想法。
他的霸道,让他的眸子开始闪了异光。
他没有再问。
她不想让他知道,但是他却依旧有办法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于是他抱着她稳稳地站在那儿,望向了身后那一个个惊讶得张大眼睛的侍卫,唤道:“还不快快给王妃备一张贵妃榻!”
冷冽的声音带着训斥,让侍卫不敢再多看一眼,而且赶紧去备了一张贵妃榻来。
梨花木椅雕着一个斜卧的美人,姿态撩人。
封千是轻轻地将素衣放在了贵妃榻上,自己则是在一旁坐了下来,态度竟是异乎于寻常的温柔:“果然是唯有美人方能配上这美人榻!”
他笑得一脸温存。
素衣发现,他刀刻般的五官在冬阳的洗礼下,显得更是俊雅突出,少了那份往日的冷戾,似乎于一刚硬而深遂的五官中,添了缺少的那一份暖气。
他在众皇子中,应该属于最美的一个人,皇上,显得太过平常了些,只能算是俊朗,而封听雨又显得太过阴柔。
他的五官立体刚毅,带着男子的气魄,混然天成有一种吸引女子的天姿。
看着她注视的目光,封千是微微一笑,指了榻靠背处的那一副美人雕画:“你说这美人,是谁?”
素衣经她一问,望了去,仔细瞧了一番,可是却实是看不出是何人,那女子一身舞衣,裙带衣飞,正于半空中凌舞。
姿态十分撩人,带着一种飘渺,似仙非仙,似人非人。
雕刻者偏偏没有将她的面部雕出来。
而这般欲隐不出,让人更是猜测着这般女子应当是何等的绝色,更是由凭添了一份暇想,看来这雕刻者倒是极富才思,他这般,比之将女子面部雕出来,更胜几筹。
素衣摇了摇头:“妾身愚昧,并未看出此人是谁。”
“佳人卧态百姿生!”封千是说道,而后含唇而笑:“这人便是你。”
“我?!”素衣惊呼出来,有些不明,而随即,却是心思敏捷地想起,看来这雕刻者心思果然突出。
他故意不将美人的脸雕出来,其一,增添了观望者的遐想,其二,更是暗谕着此榻何人坐下,何人就是美人。
可谓真正的美人榻。
“这雕刻者果然心思超群,让人赞服!”素衣感叹地道。
看着素衣了悟的模样,封千是心中暗自赞赏。
她果然是聪明的,只是这么轻轻一点,她就能够看出来,他竟生出了一种知已之感。
这张美人榻,是当初他为柳纯儿而雕的,那时候的他,心境是何等与此时不同,那时的他。
一心想的,就是要与纯儿一同到老,过着翠绿田园生活。
不弄权作势,不争名夺利,生活安逸而幸福。
只可惜,自己终究是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
因为,他的想法,并不是她的想法。
她喜欢华丽而高贵的生活,她并不甘于平凡。
记得当初她看到这美人榻时,他与她解释着这侧面美人时,她一副不能理解,硬是要他将她的面容雕于画上。
显示她的倾城美态。
那时,他早该看出,她与他是不同的,她,喜欢活在众人的欢呼下的。
可是他,却偏偏在那时候,被障了眼了,竟是不曾去细想什么。
“这雕刻者是谁人呢?”素衣轻笑地问道,眼中带着期盼,她好崇拜这个雕刻者,这种心智还有这等才思,让她想去结识。
这个人,应当是那种隐于林的绝世才人的。
“那人早已经死了。”封千是沉声地说道,脸色忽然起了变化,心情也变得越加郁闷了,站了起来,向着园中走去,负手而立。
是的,早已经死了,曾经的那一个平静而沉安的封千是,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他了。
素衣流露出遗憾还有不解的神情,望着那个负手而立于园中的男子,不知为何,此刻的他,看起来,竟是那么寂寞,那么萧瑟,无端生出一种秋叶落尽冬将至之感。
软软的冬阳,竟也拖起了他长长的背影……
为何提起雕刻者,他的情绪变化这么大呢?这个雕刻者,究竟是什么人呢?
她,是否问错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