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爸妈通知我回村省亲。
等我赶到老家时，妈妈将一个陌生男人领进门。
她抢走了我的身份证，指着我的脸谩骂：“马上三十，再嫁不出去你就成老女人了，我们先回去，你就留在这里相亲。”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想强奸我，却因为我的疯狂挣扎，不慎将我误杀。
而他们，开着车回家，一周后才收到我的死讯……
1
爸妈突然说，今年要回村里过年。
我们公司晚几天放假。
等我赶回老家时，客厅坐的满满当当，三姑六婆全都到齐了。
头皮发麻，知道农村妇女的威力，我想先拐去东屋放行李。
养妹李思思突然抬头叫我：“妈你快看，姐姐回来啦。”
说着，她热情得帮我把行李卸下，招来一阵夸奖。
“这小妮儿就是懂事哈。”
“我看收养这孩子，你们夫妻俩以后是要享福的。”
妈妈变得眉开眼笑：“这孩子是好。这次回家省亲还是她提议的，就是念着老家的这些亲戚。不像我家老大，向来是个没良心的。”
听了这话，屋里的人默默转头看我。
在她们的盯视下，我不自觉珉紧了唇。
妈妈斜着眼看我：“一个女孩家，也不结婚，天天在外面瞎混。马上你都三十了！”
“这边的媒婆给你介绍了对象，马上就过来，你收拾收拾准备见面。”
火气从胸口一路烧上来，我不自觉得掐紧了手。
前几天我们才争吵过，我明明跟她说过绝不相亲。
现在又来这一出。
看着妈妈，我张口就要拒绝。
外间却突然走进一个满脸喜意的大婶。
“杨梅啊，你家闺女到没到？我刚刚在路口看见男方了，人家还带着礼来瞧嘞。”
妈妈瞥了我一眼，笑着迎上去。
“你上次说的二闺女太小了，你来看看，这是我家老大，刚回来。”
说着，她掐着我的胳膊硬将我拽过来。
像是在挑选什么牲口，媒婆的小眼睛上下扫了我两眼，然后满意的笑了笑。
“我看这妮儿不错，文文静静的，这样的会过日子。”
“不像那外面的姑娘，天天闹什么女权独立，折腾得一家不得安生。”
媒婆拉住我的手，苦口婆心的劝我：“闺女啊，姨可给你说。这家男娃条件可好了，舅舅还是公安局的，家里在咱们村，那可是这个。”
她比出了自己的大拇指。
“待会人家来了，你可得好好把握。”
说完，她转身出去迎客了。
眼见着人就要过来，我吸了口气，认真的跟我妈说：“我不愿意见，你别给我安排这事！”
妈妈挑着眉看我：“你读书读傻了，再不见你都三十了。我看谁要你。”
一听这话我就来气。
“没人要就没人要，我自己过！”
旁边不认识的农村亲戚七嘴八舌的上来劝我。
“可不能这样想，你不结婚，到时候人家该怎么说你爹娘。”
“你不愿结婚，这叫自私。不为国家和父母考虑。”
“再过两年孩子都生不出了。”
又是这套相似的言论。
像是我没结婚犯了什么法。
一个没忍住，我冲着她们回嘴：“关你们什么事！我就是不相！”
“杨梅啊，你这女儿脾气挺大。”
“我看啊，你以后老了也是受气。”
“闺女不愿意结婚，以后人家会说你们一家都不正常，你这辈子就完了。”
被说得面色涨红，妈妈走上前“啪”得一声给了我一耳光。
“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脸了。”
“坐回去，今天你要是不相亲，就别认我这个妈！”
2
手指一点点攥紧，指甲像是要掐进手心。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涉及结婚这件事，爸妈就像疯魔了一样。
我过得怎样不重要，结婚后开不开心也不重要。
她们只需要我在三十之前把婚结了。
仿佛不结这个婚，我就成了家里的罪人。
门口传来响动，媒婆领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绿豆眼睛酒糟鼻，浑身横肉翻飞。
我看着，至少有两百斤。
将目光自动聚焦在我这个全场唯一的年轻女孩身上，男人朝媒婆点了点头，然后将带来的水果搁下。
他搓了搓手，眼里冒着贼光：“阿姨好，我是王虎，现在在信访局做事。”
我妈的眼睛亮了起来。
体制内的身份，在小县城妇女眼里，几乎是通杀。
媒婆笑着拉过我妈的手：“你看这小伙子多懂礼数，咱们都别堵在这里了，给小年轻留出空间吧。”
屋里的大姨们像是看了一场期待已久的大戏，嗤嗤得笑着走远了。
我妈警告得看了我一眼，跟着媒婆出去。
四下无人，王虎淫笑着看我，张嘴露出一排黄牙：“妹子在外面没谈对象吗？你想找个啥样的？”
说着，他就要过来牵我的手。
我侧身避开了他。
“我不相亲，你拿上东西离开吧。”
王虎忽然变了脸色：“都快三十了，装什么贞洁烈女。”
他盯着，眼神轻蔑：“这么大岁数，你都不是处女了吧。”
“你妈说了，你们这样的女的，都想尽快结婚。”
“本来我看不上你，但你要能在年后怀上孩子，我就让你进我家的门。”
这人简直就是神经病！
气得浑身哆嗦，啐了他一口，我转身就出了门。
3
在村里游荡了半天。
妈妈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我知道，无非就是谩骂。
说我眼光高，说我神经病，说再不结婚我这辈子就完了。
在家里的时候她就总这样说，没什么新意。
明明我经济独立，大学之后从来没问她们要过钱。
但爸妈还是把我当成了快过期的鸡蛋，拼了命的想把我甩出手。
自嘲得笑笑，我只觉得遍身冷意，冷入骨髓。
还没结婚，我已经没有家了。
寒风料峭，在外面冻的瑟瑟发抖，我还是没撑住回了老宅。
院子里亮着昏黄的灯。
刚踏进大门，我就听见了爸爸的声音：“这丫头还不回来，真是脾气大了。我听说男方那边气得要命，说咱闺女看都不愿看他。”
妈妈的声音带着怒气：“她啊，现在主意大着呢，电话也不接，长本事了。我看三婶说得对，你要不管她，她能踩到我们脸上去！”
“怎么管，孩子大了。她说走就能走，你能管啥！”
妈妈拉高了声线：“我是她妈，让她干啥她就得干啥！还看不上人家，她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马上都三十了，她能挑到多大！”
“你也不管管她，谁家姑娘像她似的三十了还不找对象。我出门都抬不起头！”
“再说了，她要不结婚，康康娶媳妇的钱哪里来？思思考艺校的学费哪里出？你掏吗？”
他们还在吵着。
我站在门口，只觉得心中悲凉。
催我结婚，是为了爸妈的面子，为了弟弟结婚，为了妹妹的学费。
没有一个是为了我。
这跟把我卖了有什么区别！
4
我一直知道爸妈不怎么爱我。
自有记忆以来，妈妈就总对着我撒气。
她没生到儿子，就看我这个唯一的女儿不顺眼。
爸爸嘴上没说什么，但经常在外喝酒不着家。偶尔还会摸着我的头叹气：“怎么不是个儿子呢？”
后来弟弟李卫康出生。
一开始，我也是很喜欢他的。面对那个咧着嘴笑的小小婴孩，我觉得很神奇。他跟我，是血脉相连的姐弟呢。
即便妈妈总是使唤我干活，爸爸也把好吃的都留给他，我也不曾记恨。
直到那次，妈妈洗衣服，让我在家看着弟弟。
可弟弟正是爱跑爱跳的年纪。
他打碎了碗，扎到了手指。
我想拦住他，却拽不住。
被弟弟的嚎哭声引进门，妈妈什么也没问，劈头盖脸的就给了我一个耳光，将我扇得倒在碎瓷片上，胳膊上扎得满是血渍。
她恨恨得盯着我，像在看什么犯人：“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不安好心，让你看弟弟你就拿碗砸他是不是，没心没肺的狗东西。”
“这可是你亲弟弟！”
“滚出去跪着，别在这杵着碍我的眼。”
爸爸也回来了，我将手上的伤口展示给他看，哭诉着妈妈的狠心。
他只一声叹气，然后摸了摸我的头：“谁让你弄伤了康康呢，念念，懂点事，自己去领罚吧。”
可是，分明不是我做的啊。
那时我不过十岁，跪在瓷片上时，却已经隐隐明白了，自己是不受疼爱的孩子。
再到后来，舅舅一家意外去世，爸妈收养了她们的女儿李思思。
村里的人谁见都说一句有情有义。
为了这句有情有义，爸妈加倍对李思思好，把她宠得娇气明媚，大方活泼。
之前我一直以为爸妈是重男轻女。
但李思思来了之后，我彻底明白了。
他们只是单纯的不爱我。
这个家里，弟弟受宠，妹妹明媚。
只有我，像株被遗忘的野草。
躲在墙角挣扎着生长，无人关照。
5
手机铃声拉回我的思绪。
屋里已经没有声音了。
我接起电话，是许心。
“念念，回家过得还不行吗？不好的话就回来，我跟你说你那爹妈不咋地，哪有过年把你一个人扔在市里的......”
她在那边喋喋不休，我只觉得一股暖意涌入心头。
许心是我最好的朋友，大学时爸妈说过，要培养吃苦意识，满十八就不给我生活费了。
因为这个，从大一开始我就四处兼职，一天都没休息过。
等到毕业，他们又说弟弟妹妹要读书，家里经费紧张，每个月拿走我工资的一大半。
许心见不得我这样被家里吸血，经常找由头给我介绍各种兼职，还总把我叫回去她家加餐。
她是独生女，爸爸妈妈都很爱的那种。
还好，我身边一直有她陪我。
那边的许昕还在碎碎念得唠叨。
我笑着应她，不想告诉她家里乱七八糟的事。
“好，我知道啦。过两天我就回去。好歹得过个年，不然爸妈那边说不过去。”
“别担心了，你说的换个城市生活，我会好好考虑的。”
许心说过，我家是个吸血的毒窟。
我想过上正常日子，就必须离他们远一些。
是我一直犹犹豫豫，割舍不下这份变味儿的亲情。
如今看来，我是该好好考虑了。
6
挂了电话，我抬脚进了屋。
妈妈斜着眼看我：“呦，知道回来了。我以为你翅膀硬了，爹妈都不要了呢？”
“不是硬气吗，有本事就别回来。”
“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都快成老处女了，没人要。”
我站在原地，不自觉掐紧了手。
爸爸背对着我，端的是一家之主的派头：“女孩子家家的，父母说的再多都是为你好，哪那么大气性。”
“放在以前，你这样不听话的女孩，打死都没人管。”
“女人就跟地里种的白菜一样，你不结婚，那都烂在地里了。别以为自己多值钱。”
“我看那王虎就不错，你还挑三拣四的，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稀罕货啊。”
听的脑仁儿抽疼。
火气从胸口一直烧到脸上。
我冲着爸妈大吼：“那个男的是神经病，刚见面就要动手动脚。到底有什么好的！”
“你们就是想卖掉我挣彩礼！”
“啪！”得一声，妈妈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极重的巴掌。
把我对家里的最后一丝惦念也扇得一干二净。
她指着我的脸，神色怨毒：“你是家里的老大，就是因为你，我才丢了正式工作。”
“就算要彩礼又怎么样！这是你欠家里的，你活该！”
“村里谁家不这样，怎么就你不行！”
7
我伏在地上，被激出满脸的泪。
终于说了实话。
那些不公，那些苛刻偏心，原来竟是这样！
好一个我欠他们的！
我又如何能选择父母。
这样的家人，留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
我冷着脸转身，拎了行李就要出门。
这个家，我不待了！
刚拿了行李出来，就迎面撞上了弟弟。
看情况不对，他强拉着我的行李，冲爸妈喊：“大姐要走，你们快拦着。”
妈妈坐在客厅，冲着我讥笑：“拦什么，有本事就让她走啊，一辈子都别回来。”
“身份证在我这里，有本事你就自己走回省城！”
气得眼前一片昏黑，手指不自觉得颤抖，我劈手就要上去夺。
却被爸爸一脚踹了回来。
他指着我的脸，唾沫都快喷到我脸上：“你走？你想走哪去？传出来我李涛的女儿离家出走人家都能笑死。”
“你妹妹说得对，我看你现在是心野了，六亲不认！”
“这个亲你不相也得香！今年过年你就给我留在村里相亲，哪也不准去！”
李思思躲在东屋，听见这动静又默默躲了回去。
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这一脚蹬的我起不来身。
弟弟嘲弄得看我：“大姐，都三十岁的人了，就别搞离家出走那一套了吧。”
“我说多大事呢？让相你就相呗，听说老家彩礼重，你不吃亏。”
我抬眼讥笑：“彩礼有多少，不都是拿给你吗？”
他又转开了眼：“你跟爸妈说去，跟我说干啥，又不是我决定的。”
妈妈拉着弟弟就走：“别理他，跟妈回去，你姐读书读傻了，早知道高中毕业就该把她嫁出去。”
“赔钱货，一肚子的算计。”
“到时候嫁不出去有她哭的。”
脸上的伤口肿成一片。
客厅已经没人了，我靠在煤炉边，只觉得自己可笑。
那么多年了，我省吃俭用给家里寄钱寄东西，就是想让自己也有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但在妈妈那里，这都是我活该，是我欠他们的。
可笑至极。
我早该听许心的，跟这样的家庭割席！
8
我面无表情的回到东屋。
李思思忙迎上来：“大姐，没事吧。刚刚爸妈气得厉害，你别放心里……”
没心情再跟她拉扯，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
“好了，别装了。”
“我的好妹妹，这不就是你要的吗？”
推开她，我一个人收拾东西躺进小床。
没想到我的态度这样不客气，李思思愕然得张大嘴，然后默默得躺回大床。
她不喜欢跟人睡一张床。
家里条件有限。
我也就只能睡在临时搭的小床上，像个客人。
一夜无眠。
第二天起床时，脸上的伤口热辣辣的，肉眼可见得肿成一片。
没法去相亲“接客”了，爸妈恼恨得让我在家养伤。
等过了年，疤痕终于浅浅褪了一层，妈妈迫不及待得拉着我去找媒婆。
去的路上，她耳提面命得叮嘱。
“人家王虎看中你了，一直在等你。”
“这次过去好好表现知道吗？人家是村里的大户，要是还跟上次一样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弟弟学校那边要提前补习，今晚咱们就回去，你好好跟人处，相完亲我就把身份证给你。”
“别这么看我，人家王虎挺好的，知根知底又喜欢你，你在外面谈的哪有村里人靠谱，我这个当妈的可都是为你好。”
心中冷嗤。
外面的人，也没有这么高的彩礼吧。
那天晚上撕破了脸，现在再看这张苦口婆心的脸我只觉得可笑。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相亲后拿到身份证，我就第一时间回去，能走多远走多远。
冷着脸坐在车里，我下定了决心。
9
车子开到了王虎家。
这里确实气派，就是有些偏僻，周围没几户人家。
打量了一圈房子，妈妈的神情愈发满意。
王虎早早就等在房间里，正勾着脖子往外看。
见妈妈带着我过来，连忙把准备好的礼品塞给我妈。
他笑得温和：“阿姨好，我想跟念念出去转转，你看行吗？”
我妈看着王虎满脸堆笑：“行，怎么不行。”
“那你们慢慢逛，这两天还有庙会嘞，你们小年轻多看看，我先回去了。”
媒婆带着妈妈转身就走。
想到上次王虎怪异的神情。
心下有些不安，我也想跟着过去。
可妈妈掐了掐我的胳膊，低声丢下一句：“听话点，别忘了身份证！”
“好好表现，到了三十还嫁不出去，你就给我死外面去！”
愣在了原地。
我苦笑着，看着妈妈走远。
“要不要来我家看一下，这是村里最大的房子，以后结婚了就是我们俩住。”
王虎站在门口，咧着嘴笑。
“不用了，我对你没意思。”
“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是我妈非让我来相亲。”
“我先走了，送的礼有多少钱你跟我说，我微信转给你。”
心里还是觉得不安，跟他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可王虎突然满脸狰狞得将我拽进去。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媒婆可是说了，你妈连订金都收着了。”
“你就是我媳妇，往哪跑！”
10
不好！我慌得往回跑。
但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
王虎锁上门，狞笑着把我拖回屋里。
“滚开！我要报警了！到时候你肯定会坐牢。”
慌得手脚发软，我挣扎着冲王虎大吼。然后爬起来掏出手机，拨打了紧急联系人的号码。
铃声源源不断得响着，一下下的，像是震在我心里。
妈妈，一定要接，快接啊！
手机迟迟没有接通，后面的王虎已经快要追上来。
我慌不择路得跑进屋里，重复得拨打电话。
急得哭了满脸的泪。
王虎突然将我堵在走廊。
他狞笑着靠近，将手机夺走，然后“啪！”得一声，给了我一个耳光，将我扇得眼冒金星。
眼前晕得厉害 。
身上一凉，王虎淫笑着压在我上方。
“装什么贞洁烈女，三十岁的人了，还不是个破鞋！”
“要不是因为你是个大学生，我压根看不上你。”
“快给我生个孩子，怀上了咱们就结婚。”
知道他想干什么，我恨得红了眼，一口咬在他耳朵上，死也不松开。
王虎痛叫一声，气得双眼猩红。
“臭娘们，找死1”
他把我拖在地上，摁着我往地上撞去。
“砰！”得一声，入骨得刺痛和晕眩感传来。
不等我反应过来，又是一下。
“砰！”“砰！”“砰！”
王虎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让你给我装！”
“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偏要睡了你，让你给我当老婆。”
“傲气什么，不就是个大学生吗，还不是要跟我睡！”
浑身痛到麻木，有厚重粘腻的液体从我头上流下。
身体摇晃着，连带着视野都在震颤。
手机在一旁摔得粉碎。
像是我的身体。
妈妈，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愣愣的想着。
我的意识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