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裙，黑色的长发在身后飞舞，整个人看上去自信又张扬。如果不是那张如出一辙的脸，莫琉璃永远都不会相信她会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女人有任何关联。
她出现在眼前的那刻，莫琉璃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萧晚嫣没有死。那么是谁在撒谎呢？是萧晚嫣骗了所有人？还是莫慎辉骗了她？
甩开秦洛牵着自己的手，莫琉璃朝着萧晚嫣的身影就飞奔过去了。
秦洛一时不查，正想要追过去，却被两个行李箱绊住。等他从机场大厅出来，人群里已经没有莫琉璃的踪影了。
秦洛皱着眉给莫琉璃打电话，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他不放心，又给暮白拨了过去。
“暮白，是我。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对方一阵沉默。
“暮白？”秦洛感到诧异，又问了一句。
“我是萧桐，暮白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啊？”秦洛来不及多问，“那正好，我跟琉璃从机场出来遇到一个女人，琉璃直接追着那个女人跑了，我现在找不到她，打电话她也没接，我实在不放心。”
“什么女人？”萧桐瞬间严肃起来。
秦洛被他突然严肃的语气惊到，也不由自主地沉下了心，说道：“我没看见那个女人的脸，但是穿着一身红裙子，黑色长发，拎着一只黑色的行李箱。”
“我知道了。”萧桐没有再跟秦洛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莫琉璃跟着萧晚嫣跑出来的时候，将行李扔给了秦洛，身上只背着自己的小包，里面除了证件只有手机和钥匙，连钱包都没有，幸好里面有一点零钱。
她看见萧晚嫣坐上了一辆出租车，也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但机场附近的出租车太多，她又慢了一步，司机很快就看花了眼，然后跟丢了。
莫琉璃大失所望，看着计价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她赶紧叫停了车，停在了路边。司机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身无分文，莫琉璃拿着手机才想起她还没开机。才将手机打开，萧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哥哥？”莫琉璃有点难过。
“在哪里？”萧桐的声音很沉稳，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莫琉璃看了眼附近的标志，报了地址。
“呆在原地，等我过来。”
莫琉璃点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才应了一声：“嗯。”
挂断电话后，她想起了被抛下的秦洛，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和难过。她有许多事情没有告诉过秦洛，而现在，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向秦洛解释自己这一突如其来的行为。
看着秦洛拨过来的几个未接电话，莫琉璃犹豫半晌，还是没能打回去。
她又看了看QQ，里面也有几条秦洛发过来的消息。
【秦洛：你去哪里了？】
【秦洛：发生什么事了？】
【秦洛：为什么还不开手机？】
【秦洛：我联系你哥哥了，看到消息后回复我好吗？】
【秦洛：宝宝，我很担心你。】
莫琉璃看着秦洛发过来的一条条消息，又忍不住委屈起来。
萧桐的车停在她身边的时候，莫琉璃正蹲在路旁发呆。
萧桐从车上走下来，弯腰摸了摸她的头：“走吧。”
莫琉璃没起身，只抬起头看着萧桐，没说话。
她想起萧桐曾经问她，希不希望萧晚嫣还活着，那么，萧桐到底知道多少呢？她又该告诉他多少呢？
萧桐看了眼副驾驶上的莫琉璃，心不在焉，又满脸忧愁。
“给秦洛发个消息，不然他还在找你。”
莫琉璃一怔，愣愣地转过头看向萧桐，又低下头小声问：“哥哥你都知道了啊。”
“他给暮白打电话了。”萧桐语气淡淡。
莫琉璃听不出他有没有生气，也不敢继续往下说，于是拿出手机看着秦洛的那几条消息纠结。
【莫琉璃：阿洛哥哥，我跟哥哥先回家了。】
【莫琉璃：以后再跟你解释吧。】
秦洛很快就回复了。
【秦洛：好。】
【秦洛：别害怕，宝宝。】
【秦洛：我在呢。】
莫琉璃看着又红了眼，拼命眨了眨才忍住眼眶里的泪水。
【莫琉璃：好的。】
莫琉璃闭着嘴，想到萧桐说的，又轻声问：“暮哥哥呢？”
萧桐的嗓子一瞬间发紧，艰难道：“他在医院。”
莫琉璃惊讶地转头看向萧桐：“暮哥哥生病了吗？”
萧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没什么，有点不舒服。”
“我去看看他吧？”莫琉璃皱着眉头，心里有点不放心。她离开前暮白的脸色就不太好，吃饭的时候还莫名掉了筷子，整个人都有点恍惚的样子。
“不用！”萧桐突然大声拒绝。
莫琉璃还在回忆之前暮白的样子，突然就被萧桐的大声拒绝吓到了。
“哥哥？”莫琉璃怯怯地看向萧桐，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失控。
萧桐一只手搓了搓额角，又降下声音：“他现在已经休息了，你别去打扰他了。”
“哦。”莫琉璃讪讪地点头，总觉得萧桐好像在刻意不让自己见暮白。
难道他跟暮白发生什么了吗？还是他伤害暮白了？
莫琉璃狐疑地看了看萧桐，却什么都没看出来，暗自决定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去联系暮白。
“你呢？”萧桐突然问了一句。
莫琉璃不明所以：“什么？”
萧桐转头看了她一眼，看的她突然紧张起来，想起了今天自己奇奇怪怪的行为。
“为什么突然扔掉秦洛跑了？”萧桐问得平淡，像是在问她早饭吃了什么一样。
莫琉璃不自觉地扭着自己的手指，转头看着窗外：“没什么，我就是看错了。”
萧桐也没再问，两个人一时无话。
想着第二天就要上班了，萧桐就直接将莫琉璃送到了她住的公寓。那个为暮白设计的公寓，已经很没有迎来它真正的主人了。
萧桐将莫琉璃送到了楼下，却没有将她送上楼。
站在楼底，萧桐一脸复杂的按了按莫琉璃的头顶，嘱咐道：“好好上班，专心过自己的生活。”
莫琉璃皱了皱眉，有心想多问，但还是明智的闭上了嘴。
“嗯。”莫琉璃点点头，“我知道了。”
萧桐又看着莫琉璃，眼里尽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哥？”
萧桐笑了笑，摇摇头：“上去吧，我走了。”
“哦。”莫琉璃点点头，转过身往前走。
“对了！”莫琉璃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
萧桐还站在原地，看着莫琉璃，眼里一片沉痛和绝望，莫琉璃被他的眼神惊到了，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萧桐又立马换了眼神，快得让莫琉璃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看花了眼。
“什么？”萧桐笑着问。
莫琉璃抿抿嘴，又走近萧桐，低声问：“哥，爸爸不会出现了吧？”
萧桐眯了眯眼，又温和地拍拍莫琉璃的头安慰道：“放心，不会的。”
莫琉璃放下心，也扯了扯嘴角：“那我上去了。”
“去吧。”萧桐点头。
莫琉璃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萧桐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然后才离开。
莫琉璃回到家里，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又看向脖子上的琉璃坠子，摸了摸，最后还是摘了下来。
第二天上班，出版社里一片愁云惨淡，似乎所有人都没有从放假的余韵中回过神，全都毫无斗志的模样。
莫琉璃心里藏着太多事，也是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王铭看见了，忍不住问：“欸，琉璃，你放假前不是要出去玩的吗？去哪儿了啊？”
莫琉璃被他叫回神，勉强笑了笑：“去南省看海了。”
“好玩吗？”王铭很感兴趣的样子。
莫琉璃打起精神回答：“挺好的。”
“唉，我听说那边特产很多，什么椰子啊，芒果啊什么的，你没带点回来啊？”
莫琉璃一怔，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讪讪道：“太重了，我什么都没买。”
王铭撇撇嘴：“唉，那真的太可惜了。”
莫琉璃勉强笑笑，把视线专注到自己电脑上了。
下班的时候，莫琉璃还在琢磨到底要不要给暮白打个电话问问，她白天给暮白发消息，暮白竟然没有回复，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她在担心，如果自己打电话过去，接的到底会不会是暮白。
“小姑娘，你忘了你的男朋友了吗？”秦洛站在车前，看着一脸失魂落魄地莫琉璃从大楼里走出来。
莫琉璃听到秦洛的声音才反应过来，顿时笑着扑了过去。
“阿洛哥哥，你怎么来了？”
秦洛摸摸她的脸：“小没良心，你的行李还在我这儿呢，你忘了？”
“哦对。”莫琉璃想起自己把他扔在机场的事，心里内疚的不行，于是对他又忍不住更亲昵起来。
坐上车，秦洛就按捺不住地将莫琉璃按在座椅靠背上狠狠吻了半天，放在以前莫琉璃一定会忍不住推开的，但这次莫琉璃却抱着他予取予求。
“怎么这么乖？”秦洛在她耳边低声问。
莫琉璃喘着气，湿润的眼睛看向秦洛，不知道说什么。
秦洛又低头亲亲她的嘴唇：“小玫瑰，我要回法国了。”
莫琉璃瞬间呆住，眼泪汪汪的看向秦洛：“为什么？”
秦洛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只是去住一段时间，我还回来的。”
莫琉璃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想问他不是说要带自己去的吗？
秦洛又说道：“我家人都在法国，我也一直都住在法国的。这一次是我在云城呆的最久的一次了。”
莫琉璃垂着眼睛眨了眨，一串泪珠就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秦洛用手擦去了她的眼泪，又亲亲她泛红的眼角。
“所以，小玫瑰，你要不要跟我走啊？”
莫琉璃抬头看向秦洛，又是委屈又是心动，喃喃道：“那我的工作怎么办啊？”
秦洛笑了笑：“我其实很早就想问你，要不要来给我当助手啊？”
莫琉璃一怔，问道：“我可以吗？”
“当然了。”秦洛笑了起来，“或者你还想做出版社的工作的话，法国那边我也有认识的人，你也可以去试试。”
莫琉璃抿了抿嘴，没立刻答应，她其实不想离开萧桐和暮白，可她同样不想放开秦洛。
秦洛生来就是一个自由的灵魂，不会在一个地方长久地停留。要一直陪在秦洛身边，就得跟着他四处行走。
“我还有几天才走，在这之前你好好考虑一下，好吗？”
莫琉璃看着他，点了点头。
秦洛又亲亲她的额头，小声又很认真：“小姑娘，我真想把你变小装进我口袋里。”
莫琉璃忍不住笑了，心里一阵甜蜜。
秦洛又从口袋里掏出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上面吊着一块钻石打造的星球，璀璨夺目，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喜欢吗？”秦洛问。
“太贵重了。”莫琉璃小声道，内心隐隐不安。
秦洛不以为然，将项链从盒子里掏出，说道：“这算什么，你值得最好的。”
莫琉璃没有拒绝，任由他将这条昂贵的项链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是拿掉琉璃坠子后她戴上的另一条项链，像是从一个命运转向另一个命运。
秦洛看着莫琉璃纤细的脖子戴上了自己买的项链，心里一阵满足。
莫琉璃伸出手抱着秦洛的脖子，埋在他颈窝里不想动。
“舍不得我了？”秦洛轻声问。
莫琉璃低低“嗯”了一声。
秦洛听见她的哽咽心里软的不行，紧紧搂着她，轻轻拍她的背。
“怎么这么乖呢？嗯？”
莫琉璃偷偷用嘴碰了碰秦洛的锁骨，不吭声。
秦洛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低低笑了几声，安慰道：“饿不饿？去吃饭好不好？”
莫琉璃点点头，乖乖从他怀里退出来。
秦洛带着她去吃了饭，突然想起了暮白的事情。
“对了，我昨天给暮白打电话，是你哥接的，后来我又打过一次，你哥说暮白住院了？”
莫琉璃闻言皱起了眉头：“嗯，我哥说暮哥哥生病了。”
秦洛点点头：“你去看过了吗？”
“没有，我昨天想去的，但我哥说暮哥哥已经休息了，让我先别去打扰。”
秦洛也没在意，点点头：“我打算走之前去看看他，跟我一起去吗？”
莫琉璃看向他：“你知道暮哥哥在哪个医院吗？”
秦洛反而诧异起来：“你不知道？”
莫琉璃直觉不对：“我不知道。阿洛哥哥，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暮哥哥吧？”
秦洛也皱了皱眉：“好，我们去买点花和水果。”
两人大晚上的跑到医院，正好碰见从病房出来的萧桐。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萧桐皱着眉看向二人。
莫琉璃有些不满，抬头看着萧桐：“哥哥，暮哥哥到底怎么了？”
萧桐脸色难看的看着莫琉璃，最后叹了口气：“你进去看吧。”说罢推开了病房的门。
暮白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了，整个人苍白瘦削，下巴上还打着绷带。
莫琉璃看清他的一瞬间眼泪就掉下来了，不过几天没见，暮白就像是换了个人。
“哥？”莫琉璃惊慌地捂住嘴，看向萧桐。
秦洛将东西放在柜子上，脸色也很难看。
萧桐走到暮白床边，轻轻摸了摸暮白的额头，暮白就睁开了眼睛。
“暮哥哥？”莫琉璃凑近，轻轻喊道。
暮白缓缓转过头，看向莫琉璃，扯了扯嘴角，整个人显得脆弱又僵硬。
“琉璃，回来啦？”
莫琉璃看着暮白，哽咽道：“暮哥哥你怎么了？”
暮白笑了笑，轻声说道：“暮哥哥，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事的，啊，别害怕。”
萧桐闭上眼，转过头走出了病房。
秦洛见状，也跟了出去。
莫琉璃抽抽噎噎：“怎么摔的啊？好好的怎么会摔了呢？”
暮白笑着没说话，只向莫琉璃伸出了手。
病房外，秦洛看向走廊不远处对着窗吹风的人，然后慢慢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萧桐没回头，淡淡道：“脊髓性共济失调。”
秦洛愣在了原地。
“晚期。”萧桐又补充道。
“所以——”秦洛艰难地开口。
“他会慢慢瘫痪，从脊椎到全身。”萧桐艰难地说完，倚着墙慢慢蹲下了身，死死按着胸口，他感觉自己每一口呼吸都在痛。
秦洛心里一阵难受：“暮白的家人呢？”
萧桐闭了闭眼：“他在离开云城大学之前，就已经不再有家人了。”
“什么意思？”
萧桐盖着眼睛：“他为了跟我在一起，跟家里断绝关系了。”
“哥，你说什么？”莫琉璃愣愣地看着萧桐，她从来不知道，暮白为了跟萧桐在一起，付出过什么。
秦洛不知道莫琉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背后，萧桐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她了。
“你送琉璃回去吧，我要陪着暮白，最近顾不上她。”萧桐站起身，看向秦洛，眼里都是恳求。
秦洛点头：“你放心。”
萧桐点点头，没理会莫琉璃，独自走向了病房。
“我在法国有认识的医生，我会联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行的治疗办法。”
萧桐的脚步一顿，轻声说了声“谢谢”，然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