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齐平谷的恩怨何止是欺骗感情那样简单,其中还有两条人命,一条是她的,一条……是她那刚出世就被齐平谷害死的孩子。
夜睦洲没想到她提起往事反应会这么大,她眼中的恨意浓烈到他差点以为她又发病了。
但是宋姝婉没有,她此刻还清醒着,她心中痛恨之人还是齐平谷,但是这恨意已经蔓延到他身上了。
夜睦洲虽觉得有些冤枉,但他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说得不对。
可是他向来都是自傲的性子,何时向别人低过头。
他硬邦邦道:“你若非要齐平谷的命,本王也可以帮你杀了他。”
悄无声息地杀掉一个人他也不是不能办到,只是齐平谷这人后续的处理要麻烦些罢了。
宋姝婉听到这话,却是忽然弯唇笑了:“王爷现在答应,可我又不想要了。齐平谷的命我要自己亲自拿,就不劳烦王爷脏手了。”
想要的东西被人泼过冷水,就算后来得到了又怎么样?已经不是自己想要的了。
更何况,夜睦洲是为了常灀宁才答应她的,这样她就更不想要了。
为常灀宁治病?她不想给自己找一份恶心的事情了做!
“王爷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至于报答的事情,王爷大可提些别的,我也不想欠你的!”
宋姝婉提了药箱,不再管夜睦洲的反应,径直离开了。
夜睦洲眸光沉了下来,看着宋姝婉离开的方向久久未言。
翌日,宋姝婉当做无事发生,面色平静地去了医馆。
她失踪的那段日子,医馆也关门了,直到昨日才正式恢复营业。
她刚到,小药童就快步迎了上来。
宋姝婉看见他这副模样就心头突突,先前她每次来,这小药童就是这副急急的表情,然后接下来跟她说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怎么了?又有人要打医馆的主意么?”
小药童小脸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宋姝婉这话的意思。
宋姝婉见状,也不逗他了:“说吧,这般急做什么?”
药童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才道:“今儿一大早就来了位先生,进来后不闻不问,只闲闲逛着。小的见他面色红润,不似有病之人,便上前问询了他一番,那人却说他不是来寻医问诊的,只是寻东家。小的本想告诉他东家不一定有时间来,这一抬头就见您进了门,故而激动了些。”
宋姝婉听了他的描述,心中不由也是好奇:“带我去瞧瞧。”
她话音刚落,那人就从一处帘子后走了出来。
那是位约莫三十岁的男子,一袭洗得发白的棉麻长衫,墨色的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束起,干净又利落。
他眉眼清秀,温和间又带着丝丝疏离淡漠。
他朝宋姝婉看了过来,见着她的模样愣了愣,随后目光才见见了然,冲她轻轻点了点头:“我原是不信这济苍堂是你所创,如今看来,大师兄将你教得很好。”
宋姝婉见到此人怔住了,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双眼蓦地瞪大了:“小师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姝婉那离开师门多年的小师叔,师挽青。
当年他离开苍穹之境的时候,才二十岁,那时候宋姝婉还是个几岁的孩子,对他的映像已经模糊了。
“小师叔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宋姝婉好不容易见到一位苍穹之境的故人,心中还激动着。
相较之下,师挽青则要平静许多,他只在见到宋姝婉的第一眼诧异了一下,随后就淡然了:“我昨日进了京,不久就听说了太医院女医考核有人作弊之事。那些人说作弊的女医叫宋姝婉,我一时诧异,便一路打听到了这济苍堂来。”
师挽青个子高挑,说这话时目光从上而下凝视着宋姝婉,明明那双眼最是平静不过,但宋姝婉还是感觉自己后背上在冒冷汗了。
幼时,带宋姝婉时间最多的不是她师父,而是这位冰块一般的小师叔。
他时时都是这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宋姝婉不知怎地就是怕他。
而且此事还是如此丢人的事情,她放出谣言的时候只是想坑齐天明一把,那曾想会舞到师门长辈面前去!
“小师叔,这事是个误会。此地人多眼杂,我们还是上后院说吧。”
宋姝婉尴尬地扯唇笑了下,随后就带着师挽青去了后头的院子。
一进后院,她就将事情的原委跟师挽青说了。
师挽青听后没有答话,宋姝婉给他倒了杯茶:“小师叔这些年在外头,可还顺利?”
宋姝婉知道自己不该打探他的私事,可是她前世至死都没有再见过师挽青一面,如今乍然重逢,还是忍不住关心。
师挽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声道:“尚可。”
他品了下舌尖的苦涩,继续道:“我此次来京城,为的,乃是西山族人的事情。听说剿灭西山一族,你也有功劳在身?”
他语气分明就很平静,但宋姝婉听完还是浑身震颤了一番。
她依稀记得,小师叔离开师门的原因,就与西山的人有关。
只是她那个时候还小,知道得不多。
“嗯,西山族长当年还留了一位私生子在外头,罗连仪将人寻了去,想要报复当年剿灭西山的众人。我不慎被那私生子掳了去,之后的事情就是您听到的那样了。”
提到罗连仪,宋姝婉脑中就是灵光一亮:“对了,我还从他们那里拿到了一张师父写的药方子,小师叔可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她之后一直将那张药方随身携带着,于是她立马将它从荷包中掏了出来,递给了对面的师挽青。
师挽青接过药方,细细看完后,那张平静的脸终于出现了别的表情。
他有丝丝的诧异:“这当真是从西山人手里拿到的?”
“当真,给我药方的人就是西山族长的私生子。我虽不知他如何拿到这药方的,可这确实是师父的笔迹不假。小师叔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这张药方与戚老先生的行医风格很是不搭,她最开始也难以想象这方子是出自她师父只手。
师挽青长眉已然皱了起来,他低声道:“我先前便怀疑,大师兄的死,与西山人有关。现在见了这药方,便觉得心中的肯定又多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