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敏这一声还是有些效果的,人群果然肃静下来。薛敏正准备下一句话时,人群又开始鼎沸起来,比以前更甚。
“这是我家的鸡!”
“这明明是我家的鸡!”
“你偷了我的葡萄!”
“我没有!”
薛敏惊得目瞪口呆,惊堂木再次拍下,“肃静!” 两旁的衙差也给力,立刻持棍“威武”起来,人群登时安静下来。
薛敏正了正帽冠,随手指了一个,“你先说。”
那妇女上前说道:“民妇李杜氏,是草家庄人氏。家里有一株葡萄树,本来想着等成熟拿去集市卖的,岂料今早叫人摘了个干干净净。”说完又指着身旁的妇女道:“就是她!偷了我家的葡萄!今早我看见她鬼鬼祟祟地从我家出去!”
旁边的妇女急忙否认,“我没有!大人明鉴,那葡萄是我一个远方的亲戚带来的。”
一旁的衙差急忙将葡萄呈到了薛敏跟前,薛敏仔细一看,只见葡萄红里透紫,显然已经熟透了,当即拍案道:“大胆李杜氏,竟敢诬告他人,你方才言说你的葡萄还未成熟就叫人摘了去,而这葡萄明显熟透了,你还有何话说?”
李杜氏惊得呆住,薛敏派人将葡萄呈到她面前看,果然不是她家的葡萄,她的葡萄小又青,哪有这么大又紫?
当即认罪道:“民女无话可说。”
薛敏点头,“既然如此,本官就罚你向你旁边这位大嫂道歉,回家反省吧!”
李杜氏以为要受刑,正苦不堪言之际,忽蒙薛敏赦罪,大喜过望,当即叩头谢道:“民妇谢谢大人!”
“下一个!”
全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薛敏办案利索,不到一上午就审结了不少案子。被罚的人也心服口服,反倒感激薛敏。
“终于完了。”
薛敏躺在椅子上刚伸了一个懒腰,起身迈步就要走,又有人开始末咚咚击鼓起来,吓得薛敏又跌回了椅子上。
“谁在击鼓,带上来!”
衙差押上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上来,“跪下!”
那男人战战兢兢地跪下,大叫冤枉,“青天大老爷,冤枉啊!”
“到底怎么回事,从实道来。”薛敏有些饿,希望还是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很快处理完就能吃饭了。
“草民许民,家住来家村。今日我下地犁地时,竟然犁出来一具女尸来!”
许民看起来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说话都在颤抖。
“带路!”薛敏一听有女尸,头都大了,这肯定是个大案。
薛敏带着忤作与衙役一路走到许民家田地里。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让开!让开!大人来了!”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来,薛敏只好硬着头皮往埋女尸的地方走去。
赵跖持棍在一旁,无人敢进前。
忤作验完尸过来回复,薛敏问道:“怎么样?”
“回大人,此女子大约已经死了一个月了,因尸体高度腐烂,小人也不能精确判断,只能断定是窒息而亡。”
这烈日炎炎的,不高度腐烂才怪。
薛敏突然没了吃饭的心情。
突然看见一只小狗嘴里叼着一个疑似人手的东西,登时叫道:“那只狗口中叼的什么!”
衙差连忙去捉小狗,许民急了,道:“大人,这是我养的狗,叫旺财。”
“你们都停下!”薛敏叫道,转过来对许民道:“你去看看你的狗嘴里叼着什么?”
许民应了声,将旺财招过来,看清狗嘴里叼得物什,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赫然是一个女子的手!
“大大人…
薛敏也是纯粹好奇,一听衙差报告,立刻让拿去给忤作。她是正眼都不敢瞧。
忤作仔细检验了,原来这只手是死者死后被剁的,又将它与尸体又埋在了一起。
赵跖此刻按奈不住好奇心,“凶手为什么要在她死了以后将她的手剁了呢?”
“有一个可能。”薛敏忽然严肃起来。
众人紧张起来,“什么可能?”
“凶手杀死她后,一定想着毁尸灭迹,他之所以会剁掉这位女子的一只手,可能他曾经起过想要分尸的念头。”
赵跖第一个有点接受不了,“啊?分尸?”
“正是,后来凶手又不知道为何放弃了这个念头,将尸体转而埋在了许民家的地里。”薛敏缓缓道来。
忤作点头,“大人所言极是。”
许民差点崩溃,“真是太缺德了,太缺德了……”
薛敏能理解他的心情,任何一个人在得知自己家的地里埋着被别人杀死的人时,心绪能平才怪。
“将尸体抬回义庄。”
“是。”
终于可以吃中午饭来,薛敏饥肠辘辘,赵跖等人一如是,审了一上午案,众人都有些疲累。
饭菜很简单,但对于薛敏这个已经饿得不行的人来说,实在是美味佳肴。县尉他们本来想要给薛敏备下酒席接风洗尘,然而突如其来的命案打乱了所有计划,只得退后了。
赵跖在饭桌上忍不住问道:“究竟是这么残忍,居然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
他不说还好,一说薛敏又想起那个腐烂的女尸来,登时对着一桌子美味佳肴,没了胃口。
“行了,别想了,赶紧吃饭吧。”
“哦。”
吃完饭,薛敏把忤作叫来问话。
“你能不能把这个女子的容貌复原?”
忤作为难道:“恐怕不行,脸部已经高度腐烂。恕小人无能,不能帮助大人。”
薛敏一拍脑袋,直骂自己笨,这又不是现代高科技,不可能恢复容貌的。那么,只有靠别的线索破案了。
“她身上有没有别的记号或者值得注意什么的?”
忤作缓缓摇头。
“闫良,去将案宗拿过来。”
“是,大人。”
闫良是县衙里的捕头,武功高强。
“大人在找什么?”
薛敏现在满脑子都是来家村那个高度腐烂的女尸,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吓得薛敏心脏一抽。
“你干什么?”看清来人,正是闫良无疑,薛敏埋怨道。
闫良有些愧疚,“属下唐突了。”
“行了,行了,我在找历来报女儿失踪的案件。”
“不用找了。”闫良忽然开口。
薛敏惊愕抬头,“为什么?”
“郊县内历来无人报女儿失踪案。”
薛敏一噎,将案卷放在一边,“你怎么不早说。”
“大人没问。”
薛敏又被噎了一阵,抬头道:“你是专门来气我的吧。”
闫良恭敬道:“属下不敢。”
“通知各班衙差,去来家村询问家中有没有人失踪,尤其以女子为重。顺便盘问一下,有什么可疑的人。”
如今一点线索也没有,薛敏头都大了。
衙差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来家村里里外外问了一个遍都没有什么人失踪,更不要提什么可疑人了。
“去邻村问问,记住勿要打草惊蛇。”
“是。”
傍晚时分终于有人回复消息,说是一个月前有一个外来的女子被一个男子带了回来。
薛敏惊喜道:“快走!”
这个外来女子是这个男子在外地做生意时带后来的,所以村里人都见过,只是她忽然消失,那男子只说她回去了,村里人自是没有管。
而这个小名叫胡阿狗的男子很有可能就是杀死那名女子的凶手!
案子终于有了眉目,薛敏也放心不少。请了村人来看尸体,虽然已高度腐烂,但脸部还是能看清楚一点,证实这女子便是胡阿狗带回来的那名女子。
人证物证皆在,胡阿狗无从辩解,只好认了罪行。原来那名女子叫阿青,与他做了一个露水夫妻,不料阿青想要同胡阿狗成亲,威胁胡阿狗,不成亲的话就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公布于众。胡阿狗对外称阿青为他的远方表妹,所以此时阿青一说,杀心立起。
胡阿狗杀死阿青之后,又如同薛敏所说那样,想要分尸,在剁下阿青一只手后,又后悔了。
索性就将阿青的尸体埋在许民的地里,想着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没想到许民犁地时居然犁出了尸体。
胡阿狗认罪之后,薛敏让他画押关监,上书朝廷,判罪。
一连几天,薛敏都没有什么案子,可是大大的轻松了一把。
郊县地方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点都有。薛敏这几天可是逛遍了郊县,加上侯爷提前给她打点好了一切,也没有人敢为难她,薛敏这日子过得是舒舒服服,妥妥贴贴。
一个月后,京城音讯传来,判了胡阿狗死罪,三日后立刻处斩。
薛敏身为监斩官,虽然很不想看这血腥的场面,但还是要掷令牌。
“斩!”
薛敏令牌刚落地,刽子手已喝了一口酒噗地喷到大刀上,胡阿狗吓得软作一团,屎尿并流。
手起刀落,一颗头颅滚落下地,喷出好多血来。
薛敏虽然没有正眼去看那个场面,但是留下了严重的心里阴影,吃饭的时候就自动脑补那个血淋淋的场面,饭也吃不下去,折磨备甚。
阿青已经让人好好埋葬了,后来阿青的娘与后爹闻讯赶来,要将女儿尸体运回家乡埋葬,薛敏也允许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阿青的娘泪流满面。
薛敏感慨万千,自己的女儿客死他乡,确实是个令人伤心地事情。她要是阿青的母亲,不难过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