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寡妇正站在那扇斑驳的木门前
青小龙哥2025-04-12 09:252,862

  

  

  刘寡妇正站在那扇斑驳的木门前,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硬馒头。她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仿佛被寒冬里突然刮起的北风冻住了血脉。她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映出窗外那棵老槐树的枯枝,在暮色中张牙舞爪,像是无数只扭曲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慌乱,像是被猎人追赶的野兔,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门框,那粗糙的木头纹路深深嵌进掌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被雪覆盖的岩石。她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咯咯”声,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母鸡。她能闻到自己身上那股陈旧的棉布味,混着厨房里未散尽的霉味,还有门外飘来的、不知谁家晚饭的葱花香,却唯独闻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直到那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脚步声像是踏在她心尖上,每一步都震得她胸口发疼。她听见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冷风卷着几片枯叶扑进屋里,带着一股泥土和青草的腥气。她看见一群身影挤在门口,逆着光,像是从黑暗里长出来的剪影。他们的轮廓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却掩不住身上那股蓬勃的生气——那是年轻男人特有的、带着汗水和阳光的味道。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更显得眉眼英挺。他身后跟着四五个人,有的抱着柴禾,有的拎着米袋,还有一个手里攥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糖衣在暮色里闪着微光。他们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震得屋里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大嫂子,别怕。”蓝布衫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笑意,像是山涧里流淌的溪水,“我们是村东头新来的猎户,听说您一个人住着,来给您送点过冬的物件。”他的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两排白牙,笑得像个孩子。刘寡妇这才注意到,他右耳垂上有颗朱砂痣,随着说话一颤一颤的,像粒跳动的火苗。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终于挤出一点沙哑的声音:“你……你们……”话音未落,那个拿糖葫芦的男人已经跨步上前,把糖葫芦塞进她手里。山楂的酸甜混着糖衣的焦香钻进鼻腔,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发昏,胃里像是有只小手在抓挠。糖葫芦的竹签凉丝丝的,沾着男人掌心的温度。

  

  “尝尝吧,刚买的。”男人挠了挠头,露出憨厚的笑。他的脸被晒成古铜色,裂开的嘴角还沾着糖渣。刘寡妇盯着那串糖葫芦,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还是姑娘家时,也曾在庙会上攥着串糖葫芦,笑得无忧无虑。那时她的发间别着朵红绒花,裙摆扫过青石板,溅起一串清脆的笑声。

  

  蓝布衫男人已经指挥着同伴把柴禾堆在墙角。枯枝断裂时发出“噼啪”的脆响,惊醒了蜷在灶台边的老猫。那猫“喵呜”一声窜上房梁,抖落几缕灰尘,在斜照进来的阳光里飞舞。刘寡妇看着男人们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屋里亮堂了许多——原来那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撕开了条缝,透进一线金黄的光。

  

  “这屋子得拾掇拾掇。”蓝布衫男人抹了把汗,袖口蹭过鼻尖,留下道灰痕。他蹲下身,手指抚过墙角蛛网密布的纺车,木轮上积着经年的灰尘,在光线下浮起细小的颗粒。“大嫂子,您还会纺线吗?”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梁上的蛛网。

  

  刘寡妇的指尖动了动,仿佛又触到了当年缠在纺锤上的棉线。那线曾是雪白的,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如今却只剩记忆里的一抹虚影。她低头看着自己枯瘦的手,指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泥垢。忽然,一只大手覆上来,带着粗粝的茧子和阳光晒过的暖意。

  

  “您教教我们呗。”拿糖葫芦的男人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我娘以前也纺线,可我没来得及学……”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刘寡妇抬头,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那个早夭的儿子——若是活着,也该有这么高了。

  

  柴禾在灶膛里“噼啪”烧起来,火光映着男人们年轻的脸庞。蓝布衫男人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剥开,露出几块金黄的玉米饼。热气腾起来,带着谷物的甜香,混着柴烟味,在屋里织成一张温暖的网。刘寡妇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慌忙捂住嘴,却听见一阵善意的哄笑。

  

  “吃吧,大嫂子。”蓝布衫男人把饼子递到她手里,饼边还沾着点芝麻,“我们猎户,最不缺的就是吃食。”他的手掌宽大,虎口处有道陈旧的伤疤,像是被野兽抓的。刘寡妇咬下一口饼子,粗粮的颗粒感在齿间炸开,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整个胃。

  

  暮色渐浓时,男人们开始修补漏风的窗户。锤子敲打钉子的“叮叮”声,混着他们哼的小调,在屋里回荡。拿糖葫芦的男人蹲在门槛上削木片,木屑像金色的雪纷纷扬扬落下,沾在他发梢。刘寡妇看着他们忙碌,忽然觉得眼角发酸——多少年了,这屋里再没响起过这样的声响。

  

  “大嫂子,您一个人住,不害怕吗?”蓝布衫男人突然开口,钉锤停在半空。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斜斜地映在斑驳的土墙上。刘寡妇的手指绞着衣角,听见自己说:“习惯了。”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这些年,她竟把“害怕”都熬成了“习惯”。

  

  男人们忽然安静下来。暮色里,不知谁吹了声口哨,惊起屋外的麻雀。刘寡妇看见他们交换了个眼神,蓝布衫男人放下锤子,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竟是盏崭新的油灯。灯罩是薄胎瓷的,透出朦胧的光,像团温暖的雾。

  

  “以后我们轮着来给您添灯油。”他擦亮火柴,“夜里亮堂些,就不怕了。”火苗窜起来的瞬间,刘寡妇看见他睫毛上沾了点亮晶晶的东西,不知是灯油还是别的什么。灯光摇曳着,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叠成一片起伏的山峦。

  

  那天夜里,刘寡妇破天荒睡了个整觉。梦里她听见纺车“嗡嗡”地转,看见阳光透过新糊的窗纸,在青砖地上洒下细碎的金斑。男人们的笑声混着柴火香,在屋里飘来荡去,像是永远不会散场的筵席。

  

  第二天清晨,她被剁柴声惊醒。推开门,看见蓝布衫男人正在院里劈柴,斧头起落间,木屑纷飞如蝶。他抬头冲她一笑,额角挂着汗珠,在晨光里亮得像星星。“大嫂子,早!”他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扑棱棱掠过新补的屋顶。

  

  灶台上搁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米粒熬得开了花,飘着红枣的甜香。刘寡妇捧着粗瓷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温热,忽然想起昨夜那个梦——原来不是梦,是真的有人把阳光和笑声,带进了她这间积满了灰的屋子。

  

  从此,她的门不再在暮色里早早闩上。有时是蓝布衫男人来送新猎的野味,有时是拿糖葫芦的男人来修漏雨的瓦片。他们教她辨认山间的草药,帮她把荒了的菜地翻整一新。刘寡妇的纺车又开始“嗡嗡”地转,只是这次,身边总围着几个好奇的年轻人,争着学那千回百转的缠线手法。

  

  腊月初八那天,雪下得正紧。刘寡妇推开门,看见院里堆着个雪人,胡萝卜鼻子歪在一边,煤球眼睛笑成月牙。雪人怀里抱着个红纸包,拆开一看,竟是串糖葫芦,糖衣冻得脆生生的,在雪地里红得耀眼。她抬头望去,山道上几串脚印蜿蜒而来,像是谁用笑声在雪地上写下的诗行。

  

  灶膛里的火越烧越旺,映得窗纸通红。刘寡妇把新纺的线绕成团,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门轴“吱呀”一声,带进一阵风雪,还有男人们带着笑意的吆喝:“大嫂子,今儿猎了头鹿,给您留条腿!”她笑着迎上去,围裙上还沾着纺车的棉絮,却觉得心里从未这般轻快过。

  

  雪还在下,落在院里的雪人身上,像是给它披了件白纱。屋里的笑声混着柴火香,在暮色里飘得很远很远。刘寡妇望着那些年轻的身影,忽然明白,原来孤独和寂寞,早被这些带着温度的日子,一点点融化了。

  

继续阅读:堂屋的墙壁因为岁月的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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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有一个刘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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