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汉东抿了抿嘴,凝眉沉默不语。
现在老二媳妇被打伤了,家里缺了一个完美的劳动力。
而他媳妇干活利索,话也不多,不会偷奸耍滑。
所以爹想让他将媳妇找回来干活。
但凭什么呢,老三媳妇同样是女人,他媳妇能干,老三媳妇就不能干了?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是什么?
他们夫妻为家里奉献从没怨言,但爹娘从来没看到他的付出。
无论他做得再多再好再听话,他们第一个维护的从来都不是他。
早上媳妇那两耳光将他打蒙了,但媳妇的抗争让他脑袋清醒了不少。
他不想再当那个听话却被透明的儿子了。
心里一番计较,苏汉东眼眸微暗,瓮声瓮气地说道:“爹,干了一上午活我的腰很痛,可以给点钱我去找杜大夫看看吗?”
两老还没有开口,苏汉忠连忙打岔,“大哥,爹不是才给了大嫂5块钱吗?那钱还不够您看腰伤吗?”
苏汉东脸微沉,眼开始充血,“爹娘,那钱被娟儿拿走了,我现在腰伤很痛,先给我几块钱去看看吧?”
“要钱没有,腰痛就下工回床上躺着,既然知道自己有腰伤,就赶紧去叫你媳妇回来照顾你。
你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拿捏住,她待在娘家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家里这么多张嘴吃饭,家里活那么多,你赶紧让她滚回来!”
苏老太巴拉巴拉地大声呵斥,对王娟的不满迁怒到苏汉东身上,一点没提钱的事。
苏汉东被苏老太的作态弄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自己腰伤在身,不提钱就罢了,还一心只想让他们夫妻俩干活,太薄情了。
虽然早知道自己不受宠,但没想到被放弃得这么容易。
眼含伤心地看了苏老头和苏老太几眼,最终僵着脸回了房间。
苏汉忠见老娘没有往外掏钱,嘴角往上勾起。
但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开心的心情瞬间没了。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今晚他别想上床睡了。
“爹,你说要不要将那两位弄回来啊,一上午不见人,家都乱套了。”
家里的活没人干真的很烦。
苏老头沉吟片刻,语气淡淡地,“找是肯定要找的,总在外面待着也不是办法。”
“呦,谁待在外面了,还要劳烦你们去找。”
欢快的声音突围而出,打断了他们对话。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不,苏简带着周璇大摇大摆来到老苏家门口。
看到正主,被家务活折磨了一上午的苏老太,火力全开破口大骂。
“小贱想到回来啦,终于知道自己离了苏家没地方呆了吧。
那个克星死哪去了,翅膀硬了啊,说你们两句就离家出走威胁我,活得不耐烦了吧。”
苏老太开启咒骂模式,话里的‘芳香’四溢,气味浓烈,让周璇听得为之气愤。
但她没有轻举妄动,安静站在一旁等待苏简提示。
“不愧是苏老太,骂人中气十足满口脏字,颠倒黑白的本事无人能及。
如果重伤昏迷是随便骂两句造成的,我倒很想知道,公安同志认不认可这个答案。”
停顿片刻,苏简突然大声哭嚎,声音盖过了苏老太的咒骂声。
“大家快来看啊,苏家杀人啦,我娘被苏老太指示大伯和三叔打致重伤,正昏迷躺医院了。
医生说她病情非常严重,再不救治就要死了。”
“我可怜的娘啊,从小被带到苏家当牛做马,现在又被打成重伤,你怎么那么惨啊。
娘,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闹着不愿嫁给瘸子鳏夫,你就不会被苏老太打,也就不会你躺医院生死未卜。”
苏简一番呼天抢地,将在家里午休的村民吸引了过来,将苏家门口团团围住,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娘啊,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都是爹,为什么要当兵,一去十几年无音讯,从来没给过一分钱回来,还让我们在这个家里受苦受难,他成就了自己的梦想,却辜负你和我。”
苏简一通大喊,越来越多的村民争相跑来围观。
“爷,奶,给点钱救救我娘吧,等娘好了,我一定做牛做马伺候你们,一如既往的伺候家里全部人。”
一回生二回熟,在医院演练了一遍,现在熟能生巧,得心应手。
苏简犹如影后附身,整个人脱力般摔到地上。
打雷一样大声控诉,声音里的悲怆令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这不,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纷纷开始数落苏家的八卦,特别是平日里就看不上他们的村民。
出了名长舌的老妇大声嘲笑道:“朱杏花,钟情都病重住院了,你们好歹给点钱啊,不然孝顺的媳妇就要没咯。”
骂遍村里少敌手的苏老太,不甘示弱的揭她老底:“杀猪婆,管好自个家吧,看看你儿媳,将人弄得傻乎乎的,也好意思取笑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同样泼辣的杀猪婆刁春花丝毫不退缩,“我儿媳人是真傻,但好歹没受伤。
你就不一样了,你这是害人性命呢,但凡钟情现在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我们这些好邻居可不会坐视不理,大家说是不是这意思。”
“对对对,我们决不能姑息。”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和妒忌。
“虐待军人家属,我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苏老二在外保家卫国,媳妇却被打残打死,我们不能寒了他的心。”
苏简低着头,眼里的鄙夷显而易见。
谁说村里人质朴的,看看这些嘴脸,太虚假了。
这些人真不知道她们母女俩在苏家过得凄惨吗?
怎么可能,他们只是借着这个由头落井下石罢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人类有种病叫红眼病。
毕竟同个村子,老苏家日子过得好,别人能愿意看到同个阶层的人,日子比自己好过好几倍吗。
“都别吵了,都回家吃饭吧,下午还要上工呢。”苏老头语气生硬,凉薄的看着苏简,“一声不吭跑出去,回来了也不进屋,在门口嚷嚷这些不称心的有什么用,有事就回屋说。”
家犬尚且知道家丑不外扬,这丫头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苏家内斗。
真是白眼狼,养这么大都养不熟。
闺女说得对,这赔钱货对苏家充满了怨恨。
苏简抬头与苏老头对视,扯出一抹笑,牙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叔伯婶娘们,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爷爷说得轻巧,有事进屋坐下来好好谈,如果真能进屋谈,我娘会躺医院吗,我们活得太惨吗。”
“或许你们会跟爷爷一样觉得我不懂事,不应该在门外如此宣扬。
但我真的怕了,我不相信这家人的人品。
这个家毫无人性,对我们就像对待宰的牲畜。”
“你们知道我娘为什么住院吗,因为我奶为了500块将我卖给镇上那个瘸子鳏夫。
我娘为了护着我,被大伯和三叔殴打重伤昏迷。
而貌似很讲道理的爷爷,他冷眼旁观一声不吭。
这么残忍的他们,你们说我能相信他们吗?”
围着村民全都倒吸一口气,特别是杀猪婆刁春华,有开始新一波的讨伐:
“难怪朱杏花今天这么勤快跑山上打猪草,原来是把钟情打伤了。
你两个儿子好样的,残害军人家属呢,也不知道武装部的人管不管这事。”
“钟情太可怜了,这么持家有道还被人虐待,这家子真的太残忍了。
只是叔伯呢,又不是她的男人,好意思殴打人家呢。
这事不能算了,一定要队长出警告信。”
一个妇女深有同感的开声讨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