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顾闻青梅竹马。
但结婚前夜，我听到他偷偷给初恋发语音。
“我买了你最喜欢的那件婚纱，连喜糖也是你最爱吃的桃子味。”
“如果你出现，新娘只会是你。”
我在所有人的嘲笑中心灰意冷，决定离开他。
可他却满世界找我，执拗地跪在我面前求原谅。
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太晚了，顾闻，我不想要你了。”
1
两天后就是我和顾闻的婚礼。
可不知怎么，顾闻看着衣柜里的婚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晚饭后，他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房门紧闭。
我走近些，听到房间内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我明天就要结婚了，和谢栀。”
我想，或许他是在和哪个兄弟联系吧。
可下一秒，我听见他说：
“别以为没有你，我就不会幸福。”
“我告诉你，谢栀穿上那件婚纱很美，比你美一万倍。”
“而且，她很爱我，比你更爱我。”
“我很快就会忘了你的。”
房间内的声音消失几秒。
再开口时，顾闻的声音明显有些哭意：“你当初最喜欢的那件婚纱，我买了。”
“就连婚礼上的喜糖，我也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桃子口味。”
“可为什么，和我结婚的人，不是你呢？”
我站在门外，想起了顾闻向我求婚那天。
在好友的欢呼声中，他单膝跪地，为我戴上钻戒。
“谢栀，我愿意一辈子照顾你、陪伴你。”
可唯独，他没有说“爱你。”
当晚，我摘下戒指，在内圈里看到了两个缩写的字母。
GQ。
与我的名字，毫无关联。
2
后来我时常会想。
如果那天，顾闻等到了她，如今的一切会不会变得都不一样。
半年前，顾闻接了一通电话后神色慌张。
“栀栀，我有急事，必须出去一趟”。
“现在吗？”我问。
顾闻答得毫不犹豫：“对，现在。”
可那天，原本是我与顾闻举办订婚宴的日子。
酒店的宴客厅中，我一个人接受着亲朋好友的祝福。
听他们祝我和顾闻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十三年。
到这天为止，我与顾闻已经认识十三年了。
对他，我就像对自己一样了解。
为了方便处理工作，他习惯用手机和电脑同时登录微信。
果然，打开他的电脑后，我在屏幕右下角看到了正在闪烁的微信图标。
聊天框中，顾闻自言自语般的发了许多条消息。
【我到了，你在哪？】
【我在这里等你，只要你不来，我就一直等，像你以前等我一样。】
【只要你出现，我愿意抛下一切跟你走，所有的一切我通通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可不管顾闻发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半个字的回复。
最后，他发了一张照片。
是家婚纱店。
有一件精美的婚纱被摆放在橱窗前。
无数钻石镶嵌在裙尾，奢华尽显。
【你曾经说过，谁能为你买下这件婚纱你就嫁给谁，现在，我买下来了。】
我抬眼，看向聊天框的备注。
是最常见的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后的名字却让我如遭雷击。
齐颜。
无数回忆在这瞬间如同潮水一般向我涌来。
我分明记得，18岁的顾闻曾经说过，他最讨厌的人，就是齐颜。
每次只要提到她，顾闻就会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
“齐颜一点都比不上我的栀栀，别说她追我，就是她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可现在，25岁的顾闻说：
【齐颜，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当晚，顾闻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纸袋，印着熟悉的LOGO。
里面装着的是一件婚纱。
“栀栀，我一看到它就觉得特别适合你，等到结婚那天你穿上这件婚纱，一定很美。”
我垂眸看去，控制不住的有些想笑。
因为这婚纱，与顾闻发给齐颜的那件，一模一样。
3
我与顾闻是青梅竹马。
身边的朋友曾经说过，顾闻一定是爱惨了我。
因为他家教向来严谨，却也曾冒着被父亲暴揍的风险为我做尽荒唐事。
比如我18岁生日那天。
顾闻租下1314台无人机，在海城上空不断排列组合。
【谢栀，生日快乐。】
【我会给你独一无二的偏爱，直到我们变得白发苍苍。】
顾闻的父亲向来行事低调。
结果顾闻却因为给我高调庆生上了海城新闻的头条。
镜头中，顾闻正看着我傻笑，在他身后，是一千多台无人机组成的一句话——
【等到25岁，我一定要把你娶回家。】
第二天，顾闻来见我时，脸上还带着青紫色的瘀痕。
“疼吗？”我问。
顾闻笑着，把手中的气球递给我。
“那天听你说想要，也不知道你具体喜欢哪一个，我就都买了。”
他后知后觉的摸了摸额头上被他父亲打出的伤。
“不疼，只要你喜欢，我就都值得。”
可现在，顾闻正对着手机低声呢喃：“齐颜。”
“我多希望，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是你啊。”
我忽然有些想不通。
顾闻与我，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呢。
4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久到我已经忘了，齐颜是如何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之中。
她的外貌很普通，又常年坐在班级后排最角落的位置，时常会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直到大一那年的早秋。
齐颜站在操场边缘，给刚打完球的顾闻递去一瓶冰凉的水。
但顾闻对她置若罔闻。
他越过齐颜，穿过大半个球场来到我身边，自然的拿起我手中的水猛喝几口。
“怎么样？我刚才投篮帅不帅？”
不等我回答，顾闻又自顾自的说：“没事，再帅也是你谢栀一个人的。”
直到球场上看热闹的人都散了，齐颜还站在原地，望着我与顾闻的方向。
顾闻看了一眼便拉着我的手往食堂走。
“我都拒绝过那么多次了还非要贴上来，也不嫌掉价。”
可齐颜还是坚持出现在顾闻面前。
除了送水，她还会给他送去甜点。
“这是我自己做的，送给你尝尝。”
顾闻久久没有抬手去接。
只说：“齐颜，你是个女孩，麻烦你要点脸面，别再来烦我和我女朋友。”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引来食堂里其他同学的目光。
我眼见齐颜的脸有些发红。
从小到大，追求顾闻的女生不在少数。
我本以为齐颜也会很快放弃。
直到顾闻生日这天，他收到了几条短信——
【顾闻，祝你生日快乐。】
【我好笨呀，本来想为你做一块生日蛋糕，结果刚刚不小心烫到了手，好疼。】
虽然手机显示号码未知，但我和顾闻都清楚。
发件人，只会是齐颜。
顾闻低声骂了一句，把她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朋友都说，齐颜这样自作多情，只会让顾闻更厌恶她。
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就像是一根手指，无声转动了命运的齿轮。
5
顾闻和他父亲的关系如同水火。
高一那年，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敲开了顾家的门。
那孩子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年纪，眉眼间和顾父如出一辙。
尽管我们被顾母赶到楼上去学习，但已经16岁的我们，也清楚知道那个女人的来意。
一楼突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在我记忆中向来优雅、温柔的顾母不顾形象的大喊着。
顿时，“小三”“私生子”这样的词汇萦绕在整个顾家别墅里。
正在写字的顾闻浑身一颤，折断了手中的笔。
他坐在窗边，低着头：“我以后，绝对不会成为像他那样的男人。”
顾闻的父亲在海城德高望重。
为了保住名声，最后，他只能用钱来解决这件事。
听说那个女人和孩子也被送离海城，不知去了哪里。
自那之后，顾闻与他父亲的交流除了单方面挨训挨打，就再没其他的。
大二那年的中秋，顾父不知怎么突然来学校看望顾闻。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回学校的路上。
海城从昨天夜里便下起大雨，一直没停。
怕顾闻挨揍，下车后，我连伞都顾不上打，径直向校内跑去。
然而，在那栋熟悉的宿舍楼下。
我看见顾闻垂头蹲在路边，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被雨淋湿。
因为齐颜正站在他身后，为他撑着伞。
……
傍晚，我和顾闻像往常一样去食堂吃饭。
齐颜罕见的没有出现。
“太好了，今天终于没有狗皮膏药了。”
顾闻把我最爱吃的鱼香肉丝放到我手边：“一直黏着我，烦得很。”
可他的双眼却止不住的打量四周。
在确定了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之后，顾闻下落的唇角将他的失落暴露无遗。
忽然，他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被雨淋了有没有感冒。”
“什么？”我假装没有听清。
顾闻回过神来：“没什么，我说今天的饭很好吃。”
宿舍里，刚约会回来的室友随口问起：“栀栀你感冒啦？我刚看顾闻在学校外面的药店买感冒药。”
一个念头突然在我脑海中闪过。
我打开手机，看到齐颜在半小时前发了一条微博：
【淋雨感冒，但是收到了喜欢的人送来的药，要赶快好起来呀，他还等着吃我的草莓蛋糕。】
可顾闻没想起，我也淋了雨。
6
似乎就是从那天之后，顾闻不再找我一起吃饭。
每当我问起，他只说：“最近我那个姓王的室友失恋，我得陪陪他。”
“等你生日那天，我带你去吃一家好吃的饭馆。”
饭馆就在学校附近，虽然很小，但很干净。
我们找好位置坐下，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走到我们桌前，放下一张菜单。
“小伙子，你又来了呀。”
顾闻朝她笑笑：“是啊，阿姨。”
阿姨说着，低头记下我们点的菜：“你带朋友来，怎么没把你女朋友也带来？”
那一瞬间，我仿佛置身寒冬。
顾闻回过神，连忙摆手：“阿姨，这才是我女朋友。”
阿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瞧我这张嘴。
“我看前几天你总是跟那个小姑娘一起来，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阿姨拿着菜单离开后，顾闻连忙抓住我的手：“栀栀，你听我解释……”
他说了很多。
无非就是一些齐颜最近遇到很多难事，心情不好，需要人开解之类的话。
“我知道最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是我的错。”
他慢慢与我十指紧扣：“过几天就是咱们在一起三周年的纪念日了，到时候我陪你去你最爱的游乐园好不好？”
可天意弄人。
到半路时，顾闻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眉头紧皱：“什么？你等我，我现在就去找你。”
“栀栀，我朋友……哦就是那个老王，他受伤了，现在身边没人，我得过去一趟。”
我拉住他的衣袖：“如果我说不让你去呢？”
7
“乖，别闹。”
顾闻摸了摸我的发顶：“你放心，纪念日我一定会给你补过的。”
世间的瓢泼大雨总是来得不合时宜。
我站在原地，被雨滴模糊的视线中早已没了顾闻的身影。
时光荏苒，我和顾闻都长大了。
可当年那个会冒着大雨来给我送伞，自己却被淋成落汤鸡的少年却离我越来越远了。
晚些时候，我从厕所吹干头发回来。
“谢栀。”
室友把她的手机递给我：“你看看这男生，长得跟你男朋友好像。”
我垂眸看向屏幕。
有人匿名给校园墙发了一条消息。
【墙墙，我今天在学校里看到了非常浪漫的一幕！】
【这个学姐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脚好像受伤了，不到10分钟吧，学姐的男朋友就赶过来了！】
【他一路小跑，然后单膝跪在学姐面前查看她脚上的伤，脸上的表情紧张死了！】
我点开照片，攥紧微颤的手指。
落日的余晖下，顾闻背着齐颜走在那条熟悉的小路上。
齐颜穿了一条短裙，腰间围着一件牛仔外套。
那一刻，我好想问问顾闻。
这件外套，是那年你生日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还记得吗？
8
顾闻确实给我补过了纪念日。
只不过……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顾闻走进餐厅。
在他身后，还跟着齐颜。
“社团把我和顾闻分到了同一个小组策划活动，结束的有点晚了。”
齐颜坐在顾闻对面的位置：“栀栀，你不会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吃饭吧？”
顾闻随手拿起一旁的餐具，替我回答：“没事，她不会介意的。”
说完，他把用热水烫过的餐具放在齐颜手边。
为了活跃气氛，顾闻开始跟我说起社团里有趣的事情。
话音刚落，齐颜捂着嘴笑：“对对对，我也觉得他那句话说的太搞笑了。”
但其实，顾闻说的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他们说的话题，我也根本插不进去嘴。
我站在餐厅门口，将燃尽的烟蒂扔进垃圾桶。
路过卫生间时，我停下脚步，看向角落里的那对男女。
齐颜正抓着顾闻的手臂。
下一秒，她踮起脚尖，吻在顾闻的唇边。
“对不起，顾闻，我，我可能有点喝多了。”
这里没有食客的谈笑声，刚好能让我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2年了。”
“但我知道，栀栀也很喜欢你，所以你和她，一定要好好的。”
“从今往后，我会扮演好朋友的角色，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
……
几分钟后，顾闻终于回到座位。
他有些魂不守舍：“齐颜她，她先回去弄ppt了，我刚把她送走。”
“这样啊。”
我假装没有看见他领口处的口红印记。
四目相对时，顾闻移开视线，夹了些菜到我碗里。
“你不是爱吃菠菜吗，多吃点。”
“顾闻。”
我看着他的侧脸：“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菠菜。”
又或者说，喜欢吃菠菜的人，不是我。
9
“你还记得，咱们大学时一直追顾闻的那个女生吗？”
餐厅里，被我邀请来海城做伴娘的好友林娇突然问道。
我夹菜的手顿了顿：“嗯，记得。”
“她当年不是突然出国了吗？听说她回来了，就前几天。”
林娇紧皱着眉：“一想起她我就恨得牙痒痒，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年你和顾闻吵架，她来横插一脚的事情。”
记忆回溯到大三那年的寒假。
原本与我说好要一起回海城的顾闻突然变卦。
他说要留在这里实习，一整个寒假都不回去了。
“过年你也不回去？”我问。
顾闻有些心不在焉：“到时候看工作安排吧。”
其实我心里隐约有些猜测，但我不敢细想。
一番争吵过后，约会以我的离场告终。
当晚，我的微信突然收到齐颜的好友申请。
通过后她发来消息：“栀栀，听说你和顾闻吵架了。”
“对不起，都怪我，造成了你们之间的误会。”
“你可以来一下宿舍楼下的凉亭吗？我在这里等你，有些话想说。”
我想都没想便要回复：【不用了。】
一旁的林娇抢过我的手机：“不行，你必须得去，我倒要看看这个狐狸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接近闭寝的时间，楼下已没什么人。
我穿过小路，刚走进凉亭，却猛地停在原地。
昏暗的路灯下，齐颜正坐在地上。
她上半身的衣服不知道被谁撕烂，露出些许皮肤，以及腰间那几道像是被指甲抓过的血痕。
“齐颜，你这是……”
话音刚落，有脚步声在我身后越来越近。
只一秒，我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齐颜！”
我循声看去，入眼便是顾闻涨红的脸。
与顾闻相识多年，我从没见过他现在这个样子。
神色慌张，就连双手都在不断颤抖。
顾闻越过我，冲到齐颜身边，用自己的外套把她包裹起来。
动作小心翼翼。
顾闻语气紧张：“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但齐颜没有回答，只低着头小声呜咽。
直到顾闻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寂静的凉亭中响起。
他问：“谁欺负你了？”
齐颜缓缓抬头，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我身上。
“谢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