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让沈碧落将遇到的事都如实一一详细的讲了出来,当沈碧落说到那女子说自己是秦熠手下之时,太后皱起眉头问:“当时你怎么知道这女子说的是假话,若真是秦熠手下呢?”
沈碧落自然不能说一开始自己也是将信将疑,直到她仔细看了那女子塞给自己的城防布阵图,前世沈碧落的在边关,对于边关的城防布阵了如指掌,而那女子所拿的图根本不是真的。
沈碧落立马说:“我夫君忠于大胤,偷城防布阵图对他有何好处,那女刺客劫走马车,很明显是为了陷害我夫君,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沉思良久,便叫人送沈碧落回府了,临走时还带了太医开的安胎药,因为在冷风中跪了太久,沈碧落的膝盖仍是觉得酸痛,身上还稍有些发热,如今这形势,听说自己有了身孕也仍然高兴不起来。
回到定王府,王妃向氏早已焦急的等在了沈碧落的园中,沈碧落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向氏说了,向氏知道沈碧落有了身孕,高兴的不行。
“回去我跟咱们王爷说,他定欢喜的不行,我让王爷求皇上旨意,为你专门指派一位太医安胎。”向氏脸上乐开了花。
沈碧落忙摆摆手,“婆母,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张扬了,只找个大夫隔几日来请个平安脉便好了。”
向氏得意的笑笑,“那怎么行,这可是我的孙儿。”沈碧落有些疑惑,向来低调的向氏怎么突然如此张扬了,转念一想明白了,如此重视自己不过是在气兰园的那位世子妃。
沈碧落真是感觉头疼,这位婆婆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制造矛盾,难道两个园子斗的不可开交她便开心了?
沈碧落赶紧转移话题:“婆母,阿熠的事你看该如何?”
向氏的脸瞬间严肃起来,缓了半晌说:“阿熠到底清白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圣上是否相信阿熠清白,如今的情势圣上还要仰仗我定国王府。”
听了向氏的话沈碧落才稍稍放心,这一次城防布阵图很明显是冲着秦熠来的,喝了安胎药,沈碧落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
翌日,沈碧落早早便醒了,简单挽了个垂云髻,穿了一身素色花袄便坐上马车朝着大理寺去了,今日的三司会审在大理寺,由大理寺卿主审,刑部与御史台副审,大理寺卿名叫徐从文是个刚正不阿之人,沈碧落早年便听过此人名号,在他手里每一个案子都极为仔细,听说主审是他沈碧落稍稍放了心。
李显堂早早便到了,坐在了堂侧,看见沈碧落过来轻蔑的一笑,似是在说你来了也没什么用。琼华这位哥哥与琼华的秉性真是相差甚远。
不多时,徐从文便坐在了主堂之上,看上去四十有余,皮肤黝黑面露威严之色,眼神极为锐利,旁侧左边坐的是刑部尚书张洞,此人乃是二皇子秦墨轩举荐,右面是御史邢之敬,沈碧落对这人有印象,贼眉鼠目是个小人,前世跟随三皇子秦墨枫,后来便是他在皇上面前参了自己父亲一本。
沈碧落狠狠瞪了一眼邢之敬,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与沈碧落的眼神交锋,竟然不自觉的开始躲闪。
徐从文环视了一下公堂周围,说:“人差不多都齐了,就开始吧,带秦熠。”
徐从文刚说完,只听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太后娘娘驾到!”
沈碧落嘴角微微一笑,他看到李显堂的脸阴沉了一下,众人赶忙上前跪迎太后,太后慈祥的朝着众人笑笑,语气极为温和的说:“平身吧,我这个老太婆了不要耽误了徐大人查案才好,近日宫中闲来无聊,听闻大理寺三司会审,老太婆今日便来看看。”
徐从文赶忙说:“太后娘娘您说的哪里话,要说查案微臣还要向您讨教呢,太后娘娘请上座。”
太后笑呵呵的摆摆手,“罢了罢了,老太婆只是来旁听的,岂可喧宾夺主呢?徐大人上座,老太婆坐在堂下便可,大家只当我不存在便好。”
除了沈碧落,众人皆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谁敢将太后娘娘当做不存在啊,三位大人相互看了一眼,徐从文立马给太后搬了个椅子,又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命人泡了太后最爱喝的茶,拿了些点心。
沈碧落不觉佩服徐从文,果然是光靠刚正在这官场走不了太远,太后坐定便说:“不用伺候我了,开始审讯吧。”
众人行了礼,便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徐从文语气如常:“带秦熠。”
秦熠在两个差役的带领下缓缓走来,沈碧落赶紧看过去,秦熠气定神闲,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衣服如新干净的很,身上也没有伤,不似普通的囚犯,看来在牢里并没有受苦,沈碧落松了一口气。
秦熠看见沈碧落微微一笑,便朝着太后和众位大人行礼,徐从文赶紧说:“二公子还不是犯人,不必跪着了,站着回话。”说完眼神朝着太后那瞥了一眼,太后神色如常,徐从文舒了一口气。
沈碧落下意识的往秦熠身边靠了靠,徐从文继续道:“兵部尚书李大人,您当初怀疑秦熠为偷走城防布阵图的贼人,这其中原委请您说说。”
李显堂上前,朝着太后和堂上的人行礼,便用那种懒洋洋沈碧落极其讨厌的语气说:“本官临危受命,在城防布阵图丢失之后接任兵部尚书,我在兵部仔细排查,这城防布阵图放在兵部最为隐秘的暗房之中,知道放在哪的除了前任兵部尚书便是刚来的兵部侍郎秦二公子,我又排查了丢失当晚众人都在哪里,只有秦二公子有作案嫌疑。”
“哦?”徐从文挑起眉,“李大人此番都只是怀疑,可有什么证据?”
李显堂继续说:“徐大人别急,怀疑到秦熠身上,我并没有声张,首先封住了金陵城,所有人一律不准出去,然后与他一起挨家挨户的搜查,秦熠当时眼神闪烁,整个人都慌张的很,几次借口想逃脱,本官认为他是去找接头人想把这图带出金陵城,所以一直派人监视他。”
沈碧落不禁想笑,秦熠慌张的很?他的夫君早以喜怒不行于色,他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成,若图真是他偷的,怎会露出这么浅显的破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秦熠故意演给他看的。
李显堂得意的笑了笑,“本官一连盯了他五天,这五天秦熠一直找机会脱离我们,只是一直没有得逞,后来我便故意放水,撤回了监视秦熠的人,然后那名女刺客便出现了,请问秦大人,怎么会那么巧,那女刺客就跑到你夫人车上去了,还劫持你夫人?”
李显堂的语气越发咄咄逼人,“再请问你,你夫人那么多天都不出门,怎么就那日出门了,偏偏就撞见这名女刺客了?而且那刺客还被你夫人贴身的护卫杀了,焉知不是杀人灭口?我们已在那刺客的身上搜出了城防布阵图。”
说完他从袖中拿出那图纸,呈给了徐从文,因为这图是秘密,徐从文的官位根本不可以看图中的内容,所以他只是打开看了图的标题,便匆匆折上。
徐从文将目光转向沈碧落,“二公子夫人,你把当天的情形说一下。”
沈碧落服了服身子,道了一声是,说道:“那日我带着两名婢女和一名护卫去城郊我外祖父家中探望,我夫君在那期间一直未归,我们也不曾有个联系,与我外祖父闲聊归来,途中马车回城的时候,被一名女刺客拦截,她谎称是我夫君部下,想劫持我们的车逃跑。”
李显堂马上说:“当时琼华的马车也在,怎么只劫持你的,不劫持琼华的?”
沈碧落这才明白琼华为何也会出现在昨天,原来都是李显堂设计好的,沈碧落摇摇头,“我不是刺客,李尚书的话我无法回答,我只说自己看到的,那女刺客谎称自己是我夫君的手下,我一眼便识破,我夫君忠于大胤,怎么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护卫与她扭打之时,将那女子踢下了马车,后来女子挟持琼华郡主,却没人在意她的生死,我护卫才不得已杀了那刺客救出琼华郡主。”
沈碧落在说无人在意琼华死活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李显堂却表情如常,仿佛与自己无关一样。
“二公子夫人,你这片面之词也没人看到,怎能作数啊?”李显堂轻蔑的瞪了一眼沈碧落。
沈碧落恭敬的说:“我的两个丫头和护卫都能作证。”
李显堂冷笑一声:“那两个丫头和护卫都是你的人,自然向着你说,二夫人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二夫人金枝玉叶,本官自然不敢造次,而那两个丫头招来受受这大理寺的刑罚,贱皮贱肉的估计也就说了。”
沈碧落气的压直痒痒,真想上前打他两个耳光,“我当李尚书是有什么高见了,捕风捉影的证据,便要刑罚两个弱女子,还好李尚书在兵部,若是再刑部,还不知道有多少冤狱。”
李显堂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沈碧落说:“公堂之上岂容你一个妇人说话?”
沈碧落哦了一声,然后朝着太后说:“太后娘娘,您千万不要说话,李尚书说了,没我们说话的地方。”
李显堂脸胀的通红,赶紧辩解道:“你怎可与太后相提并论,之前没发现二公子夫人真是生的伶牙俐齿。”
太后喝了一口茶也不接话,看不出是喜是怒,李显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再说话。
徐从文看向秦熠说:“秦大人可有什么想辩解的?”
秦熠恭敬的朝着众人行礼,只淡淡的说:“徐大人,臣没有可说的,臣的父亲是大胤的定国王爷,而我统领巡防营位极人臣,我不知道自己偷了城防布阵图对自己有何好处,帮着邻国来灭自己的前途和富贵?”
李显堂轻哼一声,“人心隔肚皮,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何况秦大人说了,他掌管巡防营,整个金陵的安危都在他们手中握着,若是真的有了异心,可真是难以想象。”
徐从文看像身边的两位,刑部尚书张洞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眯着眼睛说:“李大人说的不无道理,而且还有那城防布阵图为证,解释秦大人只是空口辩解,却没有证据,唯一的两位人证还与她夫人的渊源颇深,再我看,有必要审讯那两个丫头。”
沈碧落气的手直抖,御使邢之敬笑了一声,用油腻腻的声音说:“本官也是赞成李大人的说法,办案不能光想想,还要看证据,将二公子夫人那两个侍女带来,还有那个护卫,逃跑者格杀勿论,焉知不是做贼心虚。”
沈碧落愣了,以杨清卓的性子定然不会束手就擒,这邢之敬上来就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沈碧落忙说:“等等,我有证据。”
李显堂白了一眼沈碧落,徐从文立马问:“什么证据,呈上来。”
沈碧落笑了笑,上前道:“从刺客身上搜来的城防布阵图是假的。”此话一出,众人都面面相觑,别人大家都没见过图到底是什么样,就算是一份假的摆在面前,不知道内容的人是无法知道真假的。
徐从文哦了一声,“你说这图是假的,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看过不成?”
沈碧落摇摇头说:“我虽然没看过真的布阵图,但是那刺客为取得我信任曾经将图打开与我看过,我当时看了边防的布阵,我父亲乃是抚远大将军,从小与父亲耳濡目染读了些许兵书,图中将粮草囤积之位与排兵之地甚远,世人都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可知粮草对于行军多么重要,有人会把粮草囤积之地安排的与驻军距离如此之远,显然不合理,所以我断定这张图是假的。”
徐从文诧异良久,说:“前兵部尚书已经在狱中自刎谢罪,而现在李尚书之前并未看过城防图,如今你说图是假的,可无人能确定是否是事实。”
沈碧落笑着说:“不,大人,堂上有一人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