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觉得，这世界上，也许根本不存在陆樊宇不会的东西。
“你吹得比那个老师还好听！”简言找不到形容词来夸他，只能叹息着鼓掌，“我大概一辈子也到不了这种水平了……”
“以前的人学乐器都是师傅一把手带起来的，”陆樊宇收了箫，递还给简言，姿势潇洒颇有几分翩然的风采。
“现在学乐器大多都是求速成，没了那个找感觉的过程，别人或许还能学出个模样，不过你么……”
简言黑了脸。
不过一想到下周的考试，只能厚着脸皮跟在陆樊宇身后软磨硬泡。陆樊宇通常都是招架不住她的，毕竟平时会这样腆着脸求他的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更何况，陆樊宇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简言的念头。
“手按稳，不按稳出来的声音就会很尖锐，”陆樊宇站在简言身后，手把手地帮她纠正姿势，“手指张到最开，这样按音孔才能不慌乱。”
简言完全没意识到，他们两人的姿势在旁人看来有多么亲密，只能闻到陆樊宇身上惯常有的白檀香，安抚着她急躁的情绪。
当第一段流畅的音调从她嘴下吹出来时，简言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心间像有一缕清爽的风滑过，平时总是拿不稳的箫也渐渐变得趁手起来。
教了几个来回，陆樊宇在她不知不觉间就放开了手，简言也能流畅地吹奏——对于简言的悟性，陆樊宇还是很满意的。
“要是你在金融学上也有这么好的悟性，也不至于期末总是来找我抱佛脚了。”陆樊宇幽幽地叹，悄悄抬眼看到简言略显尴尬的脸色，心中偷笑。
“那个……人非圣贤……人无完人嘛！”简言微红了脸辩解，“你也肯定不是什么乐器都会的！”
“哦？”陆樊宇懒懒地靠在座椅上，眯起眼，“除了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演奏的，其他的你可以试试看？”
简言被他嚣张的语气震住，随即梗着脖子想着有什么格外难的东西。
“那个很大一堆的金灿灿的琴，你会吹吗？”
“你说管风琴？”陆樊宇思索了一下，“我前年一位管风琴演奏家一起去维也纳金色大厅合奏过，不过我技艺不精就是了。”
“那……那个很大的像D的琴呢？”
“竖琴么？那个很简单啊，”陆樊宇笑道，“不是大的乐器就难学，单簧管不大吧，但是上面的按键很多。”
“小提琴？”
“十一级水平吧，但是只有十级证书，懒得去考。”
“那、大提琴！”
“琴类在我九岁以前都学完了。”
“……”
简言喘着粗气，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还能叫出名字的乐器，陆樊宇云淡风轻地摆摆手：“算了吧，比起考我，你不如把自己要考的曲目多练几遍，还想不想过考试了？”
简言悚然醒悟，赶紧新抬起手臂扶正乐谱。
“其实你还挺适合吹箫的，”陆樊宇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它能中和掉你身上的毛躁，整个人气质都变得温和了。”
简言没空回嘴，只能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就是说，你吹箫的样子挺好看的。”陆樊宇小小声地补充完，就罩住脑袋睡了过去。简言没能看见他略微红了的脸颊，却觉得自己的脸慢慢热了起来。
……
简言猛地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眼前的唐何羡和老板娘还在话着家常，时不时地还会看到她以暧昧的眼光游走在简言和唐何羡身上，招来对面人的好一阵辩解。
“老板，这只箫怎么卖？”
简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刘姨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是挂在墙上的一把竹箫，虽然品相也不错，但和墙中心的那把蓝田玉箫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不少。
刘姨惊讶地挑了眉：“李小姐确定要这支么？”
“吹奏用的嘛，还是竹箫好。”简言自顾自地取了下来，手指在箫身上滑过——触感绝佳。
“李小姐眼光真好，”刘姨笑开了，“这可是刚好四年生的广西紫竹，质地和韧性都是最好的，宣城最有名的乐器匠人手制而成，别家店可都买不到的哦。”
简言随手按住几个音孔，试了一段经典的《妆台秋思》，略带哀婉的曲调和暗紫色的箫身倒是极为契合。
简言眼前不断地闪过陆樊宇那张脸，心底某个地方，在微微地叹气。竹箫仿佛听到她的心声，尾音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就它了。”简言满意地收了手，转身准备付钱，却被刘姨一手拦下。
“李小姐不用这样客气，”刘姨满脸的笑意，“一支箫不值钱，这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下次和何羡一起回来，过来我这里坐坐，也算我功德圆满了！”
“啊？”简言没能听懂刘姨的意思，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唐何羡，后者仿佛才回神般，无奈地跟刘姨又是一番好说歹说。
最终在刘姨的坚持下，简言还是没能付成钱，就这么被半赶半送地出了店，和唐何羡在乐器店门口大眼瞪小眼。
“这里的人都很热情啊……”简言收好了箫，有感而发地道。
“嗯……”唐何羡出了店之后就一直神情有些不大自在，惹得简言不断地在他面前招手：“刚刚刘姨跟你说什么了？什么叫下次和你去坐坐？”
唐何羡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尴尬来：“她是把你当成……当成我的女朋友了。”
简言愣了几秒，随即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偶尔过路的人朝她看。
“唐先生，你今年多大啦？家里的阿姨都要帮你催婚？”简言好不容易止住笑，脸上有隐隐的泪花闪过。
“至于笑成这样吗……”唐何羡脸上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家里长辈是容易心急，我才二十六岁啊，不急着结婚。”
“你和我倒是差不多大嘛，”简言收了笑脸，开始有板有眼地打量起唐何羡来，“你的条件很不错啊，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交到女朋友？”
“没遇到合适的而已。”唐何羡淡淡地笑，领着她往宣城市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