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樊宇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唐何羡始终还挂着盈盈的笑意，“不过我很挫败的是，控制狂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就算我能潜移默化地引导她的心理，但还暂时无法抹掉那个人的烙印。”
陆樊宇稍稍平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又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可怕的心理引导力——唐何羡的故事和他的经历大体架构实在太像，刚才他竟然就不自觉地代入了那个“控制狂”的身份。
要是按他所说，简言痛苦的根源，一直都是他？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也不会相信。
“那么就只能预祝唐医生能成功了，虽然我认为成功的概率很小，”樊宇露出一个欠扁的微笑，“我认为，既然抹不掉那个人的影响，也说明唐医生的工夫还下得不够多。”
“那依您看，我应该在哪里下功夫呢？”唐何羡摆出一个半真半假的讨教姿态。
“让她只能看得到你，”陆樊宇眼前浮现了简言的脸，“就够了。”
离开诊所的时候，陆樊宇感觉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像有什么大石头压着，胸口阵阵地发闷。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大厅二楼传来一阵闷哼。
声音不大，但他听了个清楚。这道有些耳熟的声音，让他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
“唐医生二楼还住了人么？”
他漫不经心地看向正在收拾茶几的唐何羡，却又突然觉得唐何羡的侧脸也莫名眼熟——对了，今晚才过去不久的酒会，那对相拥的身影……
是他？！
陆樊宇眼睛微微眯了眯。会有这么巧的事？
“是，住了一个远方的表妹，”唐何羡没想到陆樊宇还没走，心猛地提了一提，“我去看看，也许是撞到了什么吧。”
唐何羡尽量自然地起身，往二楼走去，却听见陆樊宇讥讽的声音响起。“唐医生还真是多情啊，既然已经有了心上人，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表妹亲密相拥？”
唐何羡脚步猛地一顿——陆樊宇看见了？！
“陆……您是什么意思？我似乎没有听懂。”唐何羡面上仍旧是毫无破绽的疑惑表情，半真半假拿捏得恰到好处。
就算陆樊宇看到了他们，可是没看见简言的脸，他没有理由缠着唐何羡不放。再说了，他唐何羡今晚也是第一次和陆樊宇打照面，对着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他又能做什么？
“唐医生今晚，是不是去了宣城新开业酒店的酒会？”陆樊宇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杵在门口双手插兜，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了，“还和你的表妹一起？”
“您怎么知道？”唐何羡心里暗道不好，但面上仍旧是十足的疑惑，“您也去了？”
“……嗯，去了。”
陆樊宇的双眼微微眯起——这是他在不动声色地思考就会有的表情。
今晚他上台做了简短的演讲，如果唐何羡在场，就不可能没看见他；既然唐何羡见过他，开门的时候脸上又有惊讶的神色，显然就是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就很有意思了，既然认出了他，为什么还装作没见过？
放在平时，这种他人的细枝末节的小事根本不会引起陆樊宇的关心，但今晚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从踏上宣城那一刻起，他就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奇异的直觉。
仿佛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我的确是去了，”唐何羡微微笑起来，“但是并没有带我的表妹，而是受了一位已经痊愈的病患的邀请……不过您似乎对我的私人事务很感兴趣的样子？”
唐何羡的意思很明白，作为一个陌生人，陆樊宇管的事太宽了。
“是，我唐突了。今晚和你聊天还算愉快。”陆樊宇不阴不阳地笑着，慢悠悠地退出了院门。
唐何羡透过窗户，看着那道身影出了前院，心里才总算如释重负。
陆樊宇的疑心和直觉确实有够可怕，看他的模样，仿佛对自己今晚的行为也很是不解。
其实也是唐何羡自己太莽撞了，就这么把陆樊宇的事抖落了一遍，难怪会引起他的怀疑。
唐何羡猛地回神，往楼上跑去。
“简言？你没事吧？”刚才听到的那一声要命的闷哼真可以算让人心惊肉跳了。
“我……还好……”
简言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捂着小腿，露出几块斑驳的淤青，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刚才她见陆樊宇起身准备离开，准备慢慢腾挪进里屋的时候，却突然被桌角给绊倒，把她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不管简言和唐何羡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什么，要是这个时候被陆樊宇发现她在这里，按照他的脾气，很可能会当场杀了唐何羡。
简言有理由相信他会这么做。
“不用管我，我们、我们快走吧……”简言看着唐何羡焦急地去找纱布和药酒，挣扎着起身，“他已经起了疑心，宣城留不得了。”
“先把你腿上的伤处理了，”唐何羡的语气不容置喙，“他只是起疑，连点可以称为证据的东西都没有。”
简言还想解释什么，唐何羡已经拿过了东西开始帮她处理伤口，在保证尽量轻柔的力道之下拿出了最快的包扎速度。
“那个陆樊宇，真的有那么可怕？”看着简言倒抽凉气，唐何羡企图用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听你的语气，仿佛被他发现了就会有什么血光之灾似的。”
简言看着唐何羡温柔的笑脸，心里一阵抽痛。
从某些角度上来说，的确会有的。只是简言不想把这份压力再给他，只是催促着他更快一点。
“唐医生，不，何羡……”简言深吸一口气慢慢开口，“这一次你可能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什么意思？”唐何羡看着简言严肃的脸，到嘴边的打趣也收了回去。
“他要是发现我住过你这里，你也不会安全的，”简言尽量言简意赅，“所以你先跟我一起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等陆樊宇以为我们都离开之后你再回来。”
“我刚才就想问了，”唐何羡露出了些许疑惑，“陆樊宇他凭什么做这些？他是黑社会么？”
简言心里一阵长吁短叹——陆樊宇不是黑社会，却胜似黑社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