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喜水表面上不露声色,继续追问道。
九未儿耸耸肩:“后来当然是逛累了,就吃餐厅吃饭,然后在客房里睡了一觉,等我睡醒了,他就邀请我去舞池转转。”
“在那里我看见之前和你斗的那个老太婆,还有你们担架上抬的男人,至于他身边的女人我也大致猜到了,另外还有那三条黄灰黑的狗,我还真没印象,直到看完‘十六小子’给我放的电影。”
九未儿说到这里,情绪渐渐调动了上来:“我是有些气愤,那老要饭花子二话没说,上来就杀光了全村上下好几百口,就连那些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简直是把人命当成蚂蚁,任凭一脚踩下去,再放火烧了蚁窝,就连我那个不懂事的爹都和我说过,‘要敬畏生命’,所以当时我就非常火大!”
九未儿义愤填膺的说:“我有不死之躯,不惧那个臭要饭的,我见‘十六小子’哭的根个泪人似的,当即就答应他,帮他把这个要饭花子抓回来,任凭他处置!”
“而作为报答,那‘十六小子’说他也活够了,唯一还苟活在世间就是为了报仇,如果我真的能帮他解决老要饭花子,他就把‘青兴’最宝贵的那把‘单宁伞’送给我,再教我如何去用!”
九未儿一口气说完,好像只是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没想到在喜水脑海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不懂事的爹”……“不死之躯”……
如果还没有进入这个伞世界,喜水对九未儿的映像还停留在“爱搭不理”的千金大小姐,此刻听到这些字词从她嘴里说出来,一下子竟感觉是如此陌生……
是眼前这个九未儿被什么附身了吗?那份高贵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腔热血的“侠女”?
还是这才是九未儿真正的秉性,只有在自己熟悉的人身边,才会卸下所有的伪装,只留下最纯真的一面?
喜水已经完全吃不准了,本来观人之术自己就是弱项,九未儿这前后大相径庭的改变到底是自然的?还是被操控的……
喜水觉得自己彻底两眼一抹黑了,要是这世上真有什么“照妖镜”就好了,是人是鬼……是魑是魅……一照便知!
喜水一阵气结,早知道多跟老渠头学学鉴别之术就好了,若是鬼附身那一类还好说,自己早就开了天眼一望便知,若是碰到怨气高深隐藏滴水不漏的,自己只要一伸道指也能辨识出来。
可九未儿却根本不属于这一种范畴,此刻她给喜水的感觉——眼前这个女孩子反而有点像进了传销一样,被扎根了一个信念,就是要帮”湾内“报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种。
如果这放在“十六小子”身上,喜水还觉得情有可原,毕竟“湾内”的惨剧和他作为“青鸟”脱不了干系,可为什么九未儿也会有此反应?
这可是九未儿——“九小姐”啊,平白无故对一桩灭门惨案如此上心,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就算她对这般行径深恶痛绝,也完全不用自己出马,相信其背后的家族势力会有不少人愿意替自己的千金小姐出手的。
喜水决定这个疑问还是暂时先放一放,自己的能力不够,越思量下去恐怕钻了牛角尖,或许见了老要饭花子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也说不一定。
“夜”已经深了,喜水看看头顶明亮的天空,身边的瓦狗已经陷入深度睡眠,就连呼噜声都小了下去。
喜水发现在自己的时间轴上,一切都是那么的缓慢,此刻若是正常的时间流速,应该是有些许微风的,因为在自己的细致观察下,发现竹林上空的竹叶有了些许变化,可能是几毫米……这也是左右闲来无事,一直在心里做着对比。
说起来这个“伞世界”还真是非常玄妙,竟然三个进来的人所处的时点都不同:瓦狗是先对于外界的正常时间稍快两三个小时,自己是几乎完全感觉不出来时间的流动,而九未儿的——虽然非常非常缓慢,却比自己要快上不少。
“你要不要先睡上一会?”喜水见瓦狗那架势,起码还得要几个小时才能起来,转头问九未儿。
九未儿摇摇头:“我现在清醒的很,一直在看竹子尖尖,我用手机在计时,从我们进来已经过去将近大半天时间了,我这边的太阳照亮了两根半的竹节,依我看,可能再过一会就能看见太阳了。”
喜水想了想说,“依你看,你现在所处的季节是大概什么时候,好不好推断出到底是哪个节气?”
九未儿听喜水这么问站了起来,绕着几根竹子走了一圈:“具体的节气我猜不出来,不过我倒是觉得气温在渐渐升高,加上从这个角度看不见有什么星星,如果非要我说一个,我觉得有点像立夏……”
“立夏吗?”喜水脑海里飞快调出夏季几个节气所对应的太阳黄道变化,尤其有了夏至这个一天时间里太阳出现最长一天作为参照物,加上九未儿描述的日出变化,在脑海里推导计算,很快得出了一个结果:
“如果我计算没错的,在你的时间轴里应该应该是一比十三,也就是说外界的一小时小时等于这里的十三小时。”
九未儿也是学霸,听完喜水的计算,结合自己实际,调整了下误差:“差不多,我计算的十三小时二十分左右,所以我的时间也是在延缓,那你的呢?”
“我的?”喜水环视了下四周又抬头看看天空,依然没有太阳,没有太阳就很难得出标准时间的参照,“我这儿没有太阳光不太好计算,或许只有通过竹子的生长周期来大致得出个结果,可我们又必须赶路,我再想想用什么做参照物吧。”
“嗯,”九未儿点点头:“喜水,你想过没有,其实我们做的这些推测,都是基于这个‘伞世界’是完全严格按照外界来设计的,若是这里加入了创造这一切人的随心所欲,那我们这些推理就完全毫无意义!”
“嗯,”喜水也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不过我们还是只有暂时按照这样的假设,寄希望于这里的创造者,在设定时有对外界的连贯性和强迫性……”
“站在一个创世者的角度,按照自己本来生活世界作为蓝本,创造出一个幻世……除非是非常憎恶自己的世界,否则我觉得一切都不会有本质性的改变!”
如果这会儿瓦狗是清醒的,肯定会对这两个年级公认学霸兼校花校草的一番言论,听得是七窍生烟,这涉及到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的衍生,远远超出了高一物理所讲授的课程。
喜水说完笑了一笑,“这个问题实在太玄了,有的我们思考的时候……”
“九未儿,虽然我们两个的时间都是被延缓的,可毕竟也走了这么久路,你要不趁着瓦狗睡觉也闭目养神一会,等他醒了肯定又要出不少状况。”
“嗯……”九未儿这回没做坚持,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靠在喜水的那根竹子坐了下来,又有意无意的把自己的头靠在喜水的肩膀上,带着一缕娇羞,紧紧的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