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未儿没理会瓦狗的惨叫,对着喜水说:“能在幻境里凌驾于老要饭花子之上的,我只能想到一个人,你觉得的呢?”
喜水脑子终于清醒了许多,虽然很不想承认——刚开始还想早一点找到“画家”离开这里,没想到最后反而是被其发现,甚至是用魂魄离体的方式。
这就像被用一把刀架在脖子上,然后还亲热的对你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无论如何这样“打招呼”的方式都让人很反感也很被动,单独的魂魄是会失散在天地间的,所以必须盛在肉身的容器里。
而此刻这个诡异空间的主人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把三人的魂魄召来,若是耽误久了,就算回归本体,难免神智不会受损,轻者失忆,重者变的痴傻。
喜水沉吟片刻,如今之计必须尽快找到此间的主人,解决掉眼前棘手的事情,然后再把魂魄还回去,随便耽搁久了都不是开玩笑的。
“瓦狗,既然你能闻到我的气味,你试着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味道?”话说这豨觉也当真很玄妙,竟然单是魂魄也能使用。
听到喜水的话,瓦狗把自己的狗鼻子昂扬起来,尽管这里一丝风都没有,却还是涌动着暗香,只不过如此细微的气味,也只有瓦狗一个人才能闻的到。
“我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水墨味,”瓦狗又闻了闻,不太确定的说:“不过不是很好定位,因为漂浮的纸张上都带着这股味道,不过终究还是那边好像味道要重一点。”
说着瓦狗指了一个方向,喜水和九未儿对视一眼,互相心意相通,于是一同往前走去。
飞舞在半空的画纸时不时的掠过头顶,喜水最开始还会随手抓下一两张看看,不过看上去都是陌生人的素描,但却都有个共同点,这些人面画像看上去都像是“道上”的。
也就是说都会一些道法的,有的很直观从衣着或者发饰就可以看的出来,比如说太极髻、翻天髻还有比较少见的混元髻,一看都是道门里。
另外一些没有显见标识的,像是路人甲乙丙丁那种,虽然第一看看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还是让人有种熟识的感觉,类似屠夫之间能感觉到彼此的血腥味一样,也有可能是每个行当间的熟识感才会有认同感。
总之随着看过的画像越来越多,喜水也越来越疑惑,这些画里的人是谁?为什么有他们的画像?又是谁给他们画的?
是“画家?”喜水想起这个名词,几个时辰前老要饭花子曾经说起过,九未儿解释说“画家”就是这个幻境里的上帝。
喜水见又一张画纸晃晃悠悠飘了下来,这一次打开后看到的人像和一路走来看过的也全都一样,也是淡墨勾勒出的路人面容,可再一仔细看去,又发现些不一样的地方……
画里的人竟有些熟识……那是一个女道士,微阖着双眼,好像在思考什么,岁数中上,命里纹很深,像是忧尽了苍生,带着一种淡淡的英烈气质,让人不由的心怀敬佩。
喜水感受着女道士眉宇间那股先天下忧而忧,忽的一下子想起曾在哪见到过!
这不正是那个在来时路上见过的,布置“点土斩丧阵”的女道士……当时还感叹了一下能布置如此巧妙大阵的高手也命丧于此,自己那几斤几两前途多舛。
如此看来,这漫天飞舞的画纸上的人物画像,应该都是在这个幻境里身死道消的,只是不知为何通通画成了人像,而在“伞世界”里却变成了“活死人”。
喜水任由手里的女道士像飘走,视线还停留在那忧国忧民的眉宇间,直到混入半空中数不尽的画纸中再也寻不见,才撤回了目光涌起了一缕担忧,如果自己和九未儿也双双变成了一张不停漂浮的纸……
九未儿仿佛也受到喜水的情绪感染,体会到一股担心,在这方洁白的天地中,三人已经沦为魂魄,只要稍一不小心,就再也回不去,甚至也会变为三张画卷……
“走吧,”喜水驻足片刻收回感伤,无论如何前路还要继续,在这条前途未卜的路上,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一定要保护九未儿和瓦狗的安全,哪怕面对的是深不可测的未知危险……
循着瓦狗的笔墨气味,三人又走了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在这方像是水晶宫一样的世界里,犹如在云间漫步一样,周围除了飘散的画纸就只有白的像雪一样的背景,再无任何其它可见的事物。
直到……喜水远远的看见一棵画出来的大树……
说是画出来的,那是因为整个树干树枝乃至顶端的枝丫,一眼看去全都墨色的,就像一副超大的画纸画出来的一棵大树,然后把它立了起来。
这棵大树只有枝干没有树叶,两三层楼那么高,高大笔直苍劲挺拔,尤其是华盖更是笔底生风郁郁葱葱,远远看去犹如真的大树一般,有种古木参天的气质。
就连从来对画画没有了解的喜水,对眼前这棵立着画出来的大树,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小时候听过“神笔马良”的故事,一直以来都以为只是个童话故事,没想到离这棵树越近,越有种神奇的感觉。
尤其是簇立在这方洁白的世界中,显得非常醒目,当真是用笔画出来就像一颗真正的大树一样,有种以假乱真、呼之欲出的感觉。
不仅如此,随后在树下可见的一望无垠的草甸,还有啃食着墨色草皮的牛羊,连带着一条横穿的小溪,这些也通通都是用笔画出来的。
像看一副大型的3D图画,明明草是绿色的,羊是白色的,溪水是流动的,可在面前这幅画里通通都是黑白的,反而偏偏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仿佛草地牛羊就该是这种颜色。
黑色的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羊群像灰色的云朵一样聚集一群,淡墨的小溪哗啦啦的流着,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安详美好,给人感觉以往看过的那些有色采的反而是梦里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