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回想着,曾经这个女人还专门点过宋池鱼去上门按摩。因为赚钱更多,我也放任他去了。
不由得鼻子一酸,无数的愤懑与委屈几乎冲垮了我的理智,不顾冰粉店老板的打招呼,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我在想,如果这么多年的付出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话——
那宋池鱼现在,是拿着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撩拨女人?
他不仅年少时父母双亡,失明后也只学会一门按摩技术,连店面都是我家出钱开的。
他住的是我的房子,这些年为了给他治眼睛,我赚的钱几乎都花在了他身上。
想想那女人身上的Gucci,可我连一件高于五十块钱的衬衫都没有过!
「宋池鱼,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当我回到家把监控调出来摆在他面前质问时,我的丈夫,一向唯唯诺诺的男人竟然趾高气昂起来:
「什么怎么回事?她自己要扒衣服,我能怎么办。」
我强忍怒意,一本正经诘问: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常去她家上门按摩,宋池鱼你个没良心的,是不是那个时候你俩已经……」
“啪!”
一个因恼羞成怒和积压怨气的耳光,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甩到我脸上。
他竟然敢打我。
我的脑海一片轰鸣,本就连日来劳累的身躯更是软到一丝力气也无,小腹胀痛到几乎站不住。
没想到宋池鱼的力气原来这么大。
养忠犬已久,殊不知养的原是豺狼。
我难以支撑地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医生说,那个子宫病不能剧烈活动,也不能动气。
他似乎有些被吓到了,犹是指着地上的我愤懑道:
「你丫的别在这装,你什么时候这么娇弱了?你……」
他一把将我从地上抓起来,不顾我因痛楚涌现的泪花,强行令我面对他。
装柔弱?宋池鱼,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伺候你,你是当我是铁打的保姆吗?
我喉中一阵腥甜,紧接着,一颗下颌牙混着血沫吐出来。
他这一掌犹如在打杀母杀父血海深仇的仇人,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我的牙齿都被打掉,头也极度眩晕。
宋池鱼有些害怕了,松开我的手,看着我瘫倒在地上一言不发。
这时,邻居的弟弟不知何时听到了动静,推着轮椅冲进虚掩的门来,踉踉跄跄过来维护我。
「不许你打姐姐!」
我泪眼朦胧中看了他一眼。这个少年叫浩智,不过十三岁,因为腿部残疾,继母还时常虐待他,不给他饭吃,是我经常去给他送饭。
少年气得双眸猩红,如母鸡维护小鸡一般挡在我的面前,苍凉的小脸上爆满青筋。
也是他这一出现让我恍然还知晓,人间还有真心换真心的。
我喉咙发紧,沙哑说:「浩智,你快回去吧,我没事。」
转脸冷冷地看向宋池鱼。
他有些慌了,似乎也是很惊讶地看着自己仍在发麻的掌心,暗自搓了搓。
「对、对不起老婆,我只是因为被冤枉太生气了,对不起。」
他又将怒火转移到浩智身上,破口大骂:
「你个熊孩子天天缠着我老婆干什么,你一个瘸子残疾,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给老子滚蛋!」
他嘲笑浩智的神情,似乎自己从来都是一个身体健全的人,没有残疾过。
我眼睁睁看着浩智嘶吼着要咬他,却还是被宋池鱼连人带轮椅推了出去,并反锁了家门。
他重新跪到我面前,殷殷道:
「凌安怡她已经结婚了,我去她家上门按摩时,她老公也在,所以你不用疑神疑鬼。再说了,人家能看上我一个一穷二白的“瞎子”?」
他苦笑,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发生了这一切,我当真以为这还是那个曾经让我心疼让我忧的病弱丈夫。
可我现在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傻子了。
「你不是要生孩子吗?我来跟你生,我们现在就去生孩子。」
他见我不说话了,慌慌张张抱起我,不顾我的尖叫挣扎,强大的力气将我重重地摔进枕衾间。
一阵阵的耳鸣和恶心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宋池鱼的慌不择路,让我看到了他眼神中对我的极度依赖。
那不是出于爱情,而是一种孩子对母亲般病态的依恋,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切——
他想在外面玩得花,可他生活自理离不开我,需要我给他当一辈子保姆和提款机。
他不顾我的千般思绪,深吸一口气就开始解我的上衣扣子,埋首进去。
我冷冷地推开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来月经了。」
他一愣,放开了我,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老婆。”
而我则抱着被子躺到沙发上去睡,听着丈夫安稳的齁声,看着舍不得维修的电视里的雪花,彻夜未眠。
…
第二天闺蜜陪着我去镶牙,听闻我的遭遇,比我还生气,絮絮叨叨: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我皱起眉,镶牙的空隙漱口吐了一抹血水,方抽空道:
「我已经决定离婚了,只怕甩不掉。」
放弃一个相濡以沫多年的爱人,如果不是伤的太深,谈何容易。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认错态度良好,而我也根本没有抓到他通奸的证据,难以单方面提出离婚。
「机会是要等的,可也要借助些人为才行。」闺蜜思考了片刻说。
「你好好想想,翻翻他的手机什么的,有没有什么破绽。」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别说现在已经打草惊蛇引起了他警惕,就算看了他手机,也查不出什么的。
毕竟他从恢复视力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月,手机也是刚恢复使用,什么证据也找不到。
但是,若说宋池鱼之前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倒也说不准。
趁宋池鱼出门的空,我偷偷溜进他从前喜欢独处的书房,以前我从不收拾这里。
在书柜底下,我发现了他的盲文日记。已经攒了厚厚的一打。他以为,我不会盲文,其实我也在为了他学。
我一边颤巍巍地用指腹摩挲着读,一边泪流满面,滴落到凹凸不平的盲文笔记上。
“2018年3月1日,阴,老婆大人给我煲了鸡汤,真好喝。今天去省属三甲挂号了,继续期待恢复光明的一天,好想看看宝贝老婆的样子。”
“……去了主顾家给她按摩,L小姐身材太好了,还说老公不在家,让我陪陪她。”
日记的最后一页定格到19年7月,也就是上个月便不再更新。从头到尾读下来,我也算是明白了。
那个女顾客只是看他长得帅,想拿他当炮友。没想到他却动了真感情。
他会给她弹尤克里里,弹他自己写的情歌,却从来没给我唱过。
以前和我在店里合唱时,都是为了顾客点唱才共和一曲。
他曾说过爱我甜美的声音,原不过在年轻美貌面前,什么都不算。
我不动声色将日记放回原处,哭得稀里哗啦,似在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完成祭奠。
生活依旧不平不淡地度过着,这么多年我习惯了有宋池鱼,他更习惯了有我。
我还没想好怎样跟他提出离婚。
直到某天下午回到家,我亲眼看到他们在沙发上像猴子一样在交媾。
那是我一针一线缝的布艺沙发套子,他们震荡的地板,这个家的每一寸都是我付出的心血与汗水。
或许在那颗牙齿被掌掴掉的一瞬间,我们虚假的爱情就早已打出原型。
善良温柔的人不该是被欺负的缘由。
我的胸腔中泛起无名怒火,是始明白自己已经不想仅仅离婚这么简单。
老公,如果说让你重见光明,就是将我打入黑暗的无底深渊。
那你,还是永远看不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