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从锋哥眼里看到轻蔑两个字。
不敢?有什么不敢的。
当即热血冲上头,他一把抓过筹码,重重拍在桌上。
“我今晚就做给你看!”
狠话是放下了,但赵启在签完十万无息贷款合同之后,不免心有忌惮。
他转念一想,十万也不多,对很多人来说就是打水漂,就算自己全输光,上次已经让姐姐还了六万,这次再还个十万也没什么问题。
再说了,自己玩不来赌台底,光靠借给客人筹码获得的返利就足够他潇洒了,于是放下心来,安心当服务生。
今夜大厅,来了好几拨人,除了慕名而来的游客,大部分的常客都被接待去了VIP服务区,或者到楼上去。
常客呢,一般摸两把,意思意思,玩不上头,自然也没什么油水。
赵启一心想赚钱,服务态度要比旁人好上三分,碍于生疏,又不敢多嘴,只能站在机子边上干着急,最多说一句:“哥,要不再玩儿两把?”
大约到了半夜十一点左右,迎来人流高峰期,他也顾不得自己那点小心思,被领班呼来喝去,手上搭着毛巾和酒盘子,整个人忙得头晕眼花。
过了凌晨一点,逐渐散场,留下的都是潜力股,玩儿上头的基本耗在一个机子那,到这个点还有钱玩的人,说明有点家底。
锋哥中途过来看了一眼,就知道赵启这一晚上没开张。
“怎么,夸下海口,倒是一点没结果啊?”
赵启懊恼,却又不敢发作,只得赔笑道:“锋哥,要不你指点指点?我看这边玩的人,都不需要帮忙。”
锋哥轻蔑地笑了笑,眼神示意:“真是个雏儿,看人下菜碟的本事还得再练练。哥今晚心情好,教你一招,也免得你干活第一天就吃空饷。记住,一个人长时间停在一个地方,要么说明他没办法离开,要么说明他还想继续。”
说完,锋哥拍拍赵启肩膀,落下一句:“那边那个,你去接待一下。”
有了锋哥指点,赵启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个玩老虎机的年轻男子身上,这人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腰带的LOGO他认得,白露也有条同款,但浑身上下除了这条腰带,再看不到别的名牌。
说明这人实力一般,只买得起腰带,但爱慕虚荣。
人有贪欲,就会上钩。
男子懊恼锤了下老虎机,怒骂几句,脸色涨红,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合适,赶忙抬头看,不料与观察他的赵启对了个正着,尴尬地撇过头去。
就在对视的一瞬间,赵启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他捏紧贷款十万换来的筹码,换上一个不熟练的微笑,朝对方走过去。
“先生需要喝点吗?有点热了。”
男子闻言,接过盘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看对方放下警惕,赵启又递了块毛巾,以示体贴,试探道:“先生还玩吗?这边有点心,要拿点来吗?”
男子愤愤看了一眼跟前的老虎机,拿毛巾擦擦汗:“还不饿,再玩一把。”
赵启见他语气不善,也不便多说:“那不打扰先生,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对方手里的硬币迟迟未放进老虎机,低声抱怨道:“这机子是不是有问题?赢了五把,最后一把给我输光了。”
赵启明白了,这人之所以留在这,是因为自己越赢越多,一时间舍不得下来,结果满盘皆输,眼下没了筹码,但心有不甘,所以迟迟逗留。
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位客人继续玩下去,顺便再借给他筹码呢?
赵启想了一个昏招。
“昨天还看到有个人在这里输了五十万,那台好像还可以。有的机子克人,所以得换一个,俗称换手气。”
他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演技也不自然,不过没关系,对方明显上了头,就差给个台阶。
“行,换个机子。”
二人来到角落的老虎机,男子拿最后的筹码上手玩了一把,居然赢了。
男子喜笑颜开:“真有你的。”
赵启明白现在还不是提要求的时候,于是跟着吹捧几句,男子受用不已,当即决定再玩几把。
连续三把,男子玩得乐不可支,之前的懊恼一扫而空,就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但在赌场这片地方,一个人可以春风得意,但不会一直春风得意。
啪!
男子将最后一点零钱拍在机器上,手指微微颤抖,停留在开始按键。
他没钱了。
现在的男子几乎身无分文,但他仍然觉得自己有翻盘机会。
赵启心想,是时候了。
于是他从裤袋里掏出温热的筹码,语气亲和地道。
“先生,还想继续的话,我这边可以提供一些筹码,借你玩玩,等全部赢回来了,再还我也成。”
……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赵启在新月饭店兼职的第三天,已经赚了三四万。
他没想到来钱这么快,跟一阵风似的吹进口袋,银行卡里的余额起起伏伏,借出再拿回。
这里的客人不会赖账,也没能力赖账。
就好比那个第一天在老虎机玩上瘾的男人,他跟赵启借了十万,输的血本无归后,被拉去了某个房间,从里面出来后,他背负了三十万的债务,而赵启拿到了第一笔提成。
“怎么样?上手了吧。”
第四天中午,赵启才从睡梦中醒来,就见锋哥坐在床边,嘴里叼着烟蒂。
“锋哥,早啊。”
赵启前天晚上喝了点酒,醒来还有些头痛,但看到锋哥,内心涌出一阵类似感激的情绪。
这位前辈在他眼里近乎大哥的角色,锋哥不仅教会自己谋生手段,还帮自己牵线客人,就连第一次赌台底也是锋哥手把带着。
第三天的那个大单,他足足给客人借了三十万筹码。
拿到分红之后,他立马转给锋哥一半,如果没有他,自己也没机会借出去。
赵启才知道,这位锋哥,手头是有资源的。
“今晚有个大活,几个大老板开了个包间,想玩个痛快,吴经理那边缺个服务生,我推举你去了。”
赵启难道还能拒绝吗?
知恩图报这种事,谁都明白。
于是他端着托盘,站在十七楼尽头的包间门口,里面笑声不断传来,就如靡靡之音。
赵启深呼吸一口,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