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跟沈非又在妖界逗留了几日。
期间两人一直都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十分惬意，然而六月初八这天，沈非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无论她怎么问，沈非都不说。到了傍晚，沈非突然说要去沈家。
天已经擦黑，云霄有些不解，“这个时候去？不如明天一早去吧。”
可沈非却坚持，一定要今天不可。
到了沈家天已经完全黑了，沈家家门紧闭。
沈非扣了声门环，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啊？”
“沈非。”
里面人嗷的一嗓子，“快掌灯仙尊回来了。”
门被打开，家仆跪了一地，“恭迎仙尊。”
看着这些人惶然的脸色，云霄没有一丝同情，这般心虚，一定是当年没少折磨沈非，没想到天道轮回，自己也犯到沈非手里了。
沈非目光在众人之间游走了一遍，目光所到之处，人人都不敢与之对视。
“沈夫人在哪？”
管家战战兢兢道，“夫人，夫人在祠堂。”
沈非：“她出来过吗？”
管家：“没有没有，按照仙尊的吩咐，不允许她踏出祠堂半步。”
云霄了然，沈非惩治了沈家两父子，却唯独放过了沈夫人。不过自己的丈夫孩子都在受苦，想必她也不会好过。
当年就是她逼死了沈非的娘亲，还恶待沈非，现在的下场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祠堂
沈夫人跪在地上，自言自语，“你赢了，终究是你赢了，我赢了你，你的儿子赢过了我……”
突然她癫狂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娼妓生的孩子能赢过我？凭什么！”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月光照进漆黑的祠堂。
沈夫人察觉到了什么，她僵直了脊背，回头看到了沈非的脸，她下意识瑟缩了下，但夫人的威严还是让她挺起胸膛，“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沈非扫了眼她微微颤抖的手，道，“不是你说的，沈家无论谁来，都要第一个来拜见你。”
沈夫人扭头，眼神怨毒，“你流放了我丈夫儿子，为什么不杀了我。”
沈非没回答，他一步步走近，跪在了沈夫人旁边的蒲团上，对着娘的牌位拜了一拜。
沈夫人恶意的笑了，“你拜一拜也好，今日是她的忌日。”
沈非面无表情，“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沈非起身，居高临下，“每年娘的忌日，你都会叫人往后山的乱葬岗泼一盆狗血，要的就是她永世不得超生。”
沈夫人看沈非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你当年只是个孩子……你……”
沈非眼神不悲不喜，“没有爹娘，又哪来的孩子。”
……
门外的云霄听到这话，心脏一紧。没有爹娘庇护的沈非又哪里当过一天孩子。难怪他要在今天回沈家，想来是记挂着祭拜生母吧。
正想着，沈非出来了。
云霄快步过去，站在他身边。
沈非看了她一眼，露出个弧度极浅的笑，“陪我走走？”
云霄自是应允，她没来过，便跟着沈非走，听着他说以前的事儿。
“这颗杏树结的杏儿很甜，小时候我没饭吃的时候，就会趁着夜深人静来摘杏儿吃。”
正值六月，树上的杏儿橙黄橙黄的，沈非飞身摘了一颗递给她，“你尝尝。”
云霄接过来擦了擦，咬上一口，的确甘甜。她边啃杏儿边问，“那没有杏儿的季节呢？”
“没有杏儿就去厨房捡别人不要的剩饭，再不济就吃草、叶子，总能活。”
沈非说的云淡风轻，但云霄的心就像被扔进了滚水里，抽抽着疼。
两人边说边走，经过了一处破败的庭院，名唤“香榭居”。
云霄随口赞了句，“好雅致的名字，怎么破败成这个样子？”
沈非缓缓道，“这里……是我母亲的院子。”
“那我们进去看看吧。”云霄走的快，沈非也只得跟上。
其实云霄知道沈非不愿进来，他曾说过，他的母亲给他取名为非，许是觉得他不该降临在这世上。但云霄却觉得，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子的，可能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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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榭居里断枝残叶，尘埃满地。院子里还有个戏台子，想必是因为沈非母亲是歌舞伎的缘故，特意摆着怡情。绕过台子往里走，就是她住的地方。门窗已经完全烂掉，地上还有不少被刮进的树叶。
“我们走吧。”
沈非似乎对这里很抗拒，站在门口再不肯迈进一步。
云霄也不想他难受，便回住处休息了。沈非并没有住进沈乐贤的房间，而是跟云霄一起住进了客房。
……
夜深人静
云霄悄悄下床，一个人依照着记忆里的路往香榭居走。此刻的香榭居空无一人，树影被月光打到地上，晃来晃去。
云霄唤出斩男剑握在手里充当电棒，在房子里四处寻找。这里大部分的东西已经烂了，柜子一开，粉尘扑鼻，呛的她咳嗽了几声。
她翻箱倒柜，也没找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时，床下的阴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把里面的东西拖出来，发现是一个长长的木盒。
打开后，里面是一把已经生锈的铁剑。模样是最普通的那种，剑柄甚至还是木质的，剑柄下坠的香囊倒很是精巧，虽然颜色掉的差不多，但是绣工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云霄高兴了，自言自语，“就是要找这种东西嘛，一看就是等沈非大一些，送给他的。”
只是这剑柄的手感有些粗糙，难道是雕花？
送到眼底下一看，原来是刻了两个字，沈斐。
云霄有些懵，这沈斐是哪位？不是沈非吗？
难道……
云霄明白了什么，把剑塞进盒子里，也不顾脏，抱着就往回跑。
她急急的跑回去，却跟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沈非看到她松了口气，见她浑身脏兮兮的皱了眉，“你去哪了？”
云霄献宝一般晃了晃手中的盒子，“去找它了。”
“这是什么？”
“你先别管，我问你，谁告诉你你叫沈非？”
沈非虽不知云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道，“沈夫人。”
云霄恨铁不成钢，“你就信了？”
沈非摇头，“还有一块刻着我名字的玉牌，的确是母亲所有。”
云霄着急道：“快给我看看。”
沈非掏出了一块玉牌，云霄一看，果然，底下有磨损的痕迹，怕是沈夫人为了刺激沈非，特意把斐字抹掉了一半。
这就对了！
云霄献宝般把剑拿出来，把上面的字指给他看，“你被沈夫人骗了，当年你母亲给你取名斐字，君子斐然，她希望你能成才。”
“……”
沈非接过剑，反复摩挲着那两个字。
良久
沈非抬眼，“谢谢。”
他这样郑重，云霄反倒不好意思了，“害，客气什么。”
“不，我不是在谢你。”
云霄？？？
沈非笑了，“我是在谢老天，让我有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