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日，血月当空。
城郊处，无云子负手而立，周围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地上全部都是断肢残臂。
山柳穿着铠甲拱手道，“圣尊，侵扰人界的魔族已经剿灭干净，想必短期内他们都不敢再犯。”
无云子眼眸低垂，“嗯，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族。”
“是。”
这次的战役大获全胜，部下们都来道喜。可无云子看着眼前这座死城，不知喜从何来。
……
“大哥哥，你是在哭吗？”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无云子低头，是个将将到他腿弯的女童，头发乱糟糟的，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在这夜色里亮的吓人。
有个士兵急急的跑过来，“惊扰圣尊了，这是在城里发现的孩子，我本想找地方安置她，没想到跑到这里来了，我这就把她带走。”
无云子道：“无妨，你先下去吧。”
“是。”
士兵离开后，无云子问道，“你为什么说吾在哭？”
女童歪着头，“你看起来……很难过。”
无云子心中一动，“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霄。”小云霄痴痴的望着无云子，“大哥哥你长得，好像神仙啊。”
无云子笑了，“那你想不想做神仙？”
小云霄点了点头，“想，奶奶说，我爹娘都去天上做神仙了，要是我也做了神仙，就能见到他们了。”
无云子没有戳破这个善意的谎言，道，“吾帮你取一个名字，司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无云子的徒弟。”
小云霄彼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这一天被改变，她学着大人的样子，像模像样的鞠躬，“司月见过师父。”
……
入夜
小司月躺在陌生的床上，埋头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白天，她被奶奶藏在了柜里，奶奶告诉她，她也要去天上做神仙了，让她乖乖躲在这里。
等她被士兵找到时，奶奶就躺在地上，跟当娘的爹娘一样……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们不是死了，是去做神仙了，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她怕自己的哭声惊扰别人，捂着嘴巴，可是时不时还会有呜咽声传出。
隔壁的无云子听到动静，趿着鞋到了小司月的房间，看着被里面小小的一团，无云子心头一软。
小司月正哭着，被就被人掀开，正要叫人就看到了无云子。月光下，他如同谪仙一般，皎洁无暇。
“可是想家了？”
直到无云子那如冰泉一般的声音响起，小司月才想起自己为什么哭。
她不敢说自己想家，生怕会被眼前这个仙人赶回去，她怯生生道，“我没有想家，我只是一个人睡有些害怕。”
无云子点头，“你睡吧，吾在这守着。”无云子帮她掖了掖被角，自己则是坐在床边入定。
小司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可是总担心一睁眼无云子就不见了，她中途睁眼看了几次，无云子都一直在她身边。
今天颠簸了一天，她也累了，闻着无云子身上的沉香味，终于沉沉睡去。
之后的日子，只要她睡不着，无云子都会来陪她，就算有战事，无云子也会赶在她睡觉前回来。
日子一年年过去。
小司月从一个剑都提不起来的小姑娘，变成了能跟无云子上阵杀敌的女上仙。
这天，她带队剿灭了一小撮扰乱仙界的邪魔，正要回去跟无云子邀功，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动静。
房内
山柳正在跟无云子汇报六界事宜，等商讨的差不多。山柳看了眼墙上司月替无云子作的画道，“以前司月是年纪小，跟圣尊住一个院子，现在也该避嫌了，还是让她搬出去住吧。”
无云子道：“无妨。”
山柳不满，“司月性子活泼，每日闹腾，圣尊事务繁忙，长久以往难免损伤根本。”
无云子背过身去，“司月是吾的徒弟。”
山柳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道，“山柳告退。”
……
山柳离开后，司月蹑手蹑脚的进来。猛地从身后抱住了无云子的腰，“猜猜我是谁？”
无云子唇边扬起笑意，“偷听鬼。”
司月撒娇般的抱着无云子的腰身摇来摇去，“你设了结界我根本听不到，你们在说什么嘛。”
无云子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放手，跟着他转过身来，“桌上有吾在山下给你买的糯米糕，你尝尝。”
司月眼前一亮，“我昨儿还问厨房有没有糯米糕呢。”
软糯的糯米里面裹着蜜豆，分外粘牙，司月心急塞得口大，这会儿更是粘的连嘴都张不开。
无云子看她话都说不出一句，难免多笑了几声，可司月报复心起来，拿了一块照样塞进无云子嘴里。
跟着，无云子也笑不出来了，皱着眉跟嘴里的粘糕搏斗。
无云子一向是朗月清风，不食人间烟火，奋力嚼年糕的样子反而多了几分烟火气，把司月看的呆了，那点子不能为人道的小心思也重新冒了出来。
只是无云子不只是她的师父，也是六界敬仰的圣尊，对这样的人生了邪念，司月觉得自己连邪魔都不如。
可少女的爱慕，是最难以抑制的，她痴痴的看着无云子，一眼不错。
……
无云子怕司月牙疼又倒了茶水让她漱口，等两人的嘴巴都恢复了自由后，司月道，“今儿我见到郜师兄了。”
无云子倒茶的动作一顿，“他可有说什么？”
“他想来拜见你，想必是还是不死心吧。”司月看着无云子的脸色道，“师父你到底为什么不收他为徒啊？”
“修仙是他的劫数。”无云子的眼神里有司月看不懂的东西。
“劫数？”司月重复了一遍。
仙族不入轮回，但却有劫数。无云子已是仙帝，能看见过去未来。
司月对无云子说的话深信不疑，她好奇道，“那我的劫数是什么？”
无云子摇了摇头，“吾看不到。”
司月不高兴，“师父骗人。”
其实无云子没有骗她，从司月飞升那天起，无云子就看不到她的劫数，也看不到自己的劫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就是彼此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