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光阴一路跟随目标到了一个高大气派的府邸,府邸上用黑色泛金的油墨写着“于府”二字。那道者随着仆人走入院中,寸光阴自知在这府里人多眼杂不好下手,便耐着性子在暗处蛰伏等待。
只见道者进了院子不久,便与府中疑似府中管事的人说了些什么,紧接着下人们便开始在祠堂附近摆了祭坛,端上各类祭品,似是要做法。
待祭品都准备齐全,一位穿着华丽,以纱遮面的女子来到祭坛前,只见道者口中振振有词的拿起一张符纸,用火将它烧毁后,将灰烬放入一盏茶杯中递给女子,然后那女子急着将它一饮而尽。
不时,那女子将面纱揭开,她捧着自己的脸喜极而泣,道者对着一旁年长的男子微微点头,只听男子欣喜喊道:“管家,快快按照道长吩咐开仓放粮分给各户,今后收租减半,好为我的乖女儿祈福!”
寸光阴隐于暗中,与院中欢喜的气氛不同,他冷眼注视着这一切,周身萦绕着阴寒的杀气,紧握的手掌微颤,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杀意,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猎物。
虽不至于功亏一篑,但也怕出了差池,毕竟……能蛊惑那人背叛万蛇巢的女人,绝非寻常女子。
眼见那道者出了院门,寸光阴飞身追了上去,与来时的路线不同,她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如同迷宫般的巷子,寸光阴自是依旧悄声跟着,但一个转身,目标竟消失了……
“跟了我这么长时间,真是劳烦你了。”
清亮又略带些挑衅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寸光阴猛的回身,瞬间身上的暗器齐发攻向来人,但他同时眼前一阵白雾迷蒙,同时伴着一阵药香,寸光阴心中惊道:“是毒!!”
如同晴天霹雳,殷思行千算万算也没想到,雪枝竟给寸光阴下了牵心蛊……
牵心蛊乃为一体双生的蛊虫,极为难以培育,它们可随时共享彼此的视听,甚至可以让两个寄体心意相通。但若其中一方寄体死亡,另一只蛊虫的寄体也会在不久后暴毙……
“你为何要这样做,你明知道光阴……”
“因为五年前领主对你下了杀无赦的命令,我们一定要在其他人之前找到你!”雪枝声音颤抖着打断殷思行的话,“因为我们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因为一个外人而背叛万蛇巢,背叛我们……”
殷思行无言,一声长叹道尽人生无常,他知晓自己无法说服雪枝,只深深看了雪枝一眼,那双似是深渊一般的墨色瞳孔中有难过,有怜悯,有无奈,却偏偏没有半分后悔。
“他们母子此时已离开辛余城,即便光阴有牵心蛊,也不可能找到已经易容的他们,雪枝,收手吧。”
“哦?是吗?”雪枝闭目感知牵心蛊带给她的信息,她睁开眼睛微微一笑,依旧如同旧时一般娇艳。
“可光阴已经找到她了……嗯?”雪枝脸色一变,惊道:“光阴中毒了!”
“毒?糟了!!”
殷思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顾不得伤口上的疼痛转身欲走,蓦地,脖颈一阵冰冷,雪枝的长剑已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长巷里,一身道袍的白月影看着瘫倒在一边的寸光阴不知如何处置他。若是留着,将来也许是个祸害,若是杀了……想来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大仇大怨,倒也不至于如此。
“敢问这位大侠……”
白月影想了想,管一收金买命的毫无节操的人叫“大侠”不太合适,叫“壮士”也不太对,不过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也算勇气可嘉。
她立马改口道:“敢问这位勇士,你跟了我一路是想劫财还是想劫色?劫财的话,我方才确实挣了点小钱,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给人做场法事不容易,不远处有一于府,平时就鱼肉百姓,你能成功做一票就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劫色的话我一道士也不能满足你,麻烦你药效过了之后左转迎春楼,那儿姑娘水灵。”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寸光阴冷着脸问道,隔着黑纱斗篷白月影虽看不清他的脸,却被他嘶哑到可怕的声音和周身狠厉的杀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白月影靠在一旁的青砖墙上,“昨儿个晚上在床头偷看我们一家三口睡觉的就是你吧,啧……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不学好,做个杀手也就算了,高冷正常一点也好啊,偏偏有看别人一家睡觉的癖好,你们万蛇巢的杀手都这么变态的吗?
奥……对了,还没回答你的问题,昨天吹息烛灯前我在屋子里燃了根谷黎香,此香染身香味三天不散,我去于府之前就若隐若现的闻到了,自然要提高警惕。”
说到这儿,白月影皱眉想了想,不解的问道:“奇了怪了,你们的目标应该是殷思行吧,他不是已经去与你们会面了吗?你还来跟着我做什么?还有……你是怎样认出我的?”
寸光阴森然笑道:“你想知道?”
“嗯,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学到的易容术居然对你毫无用处,自然是有些挫败感的。”
白月影摸了摸自己的脸,自问这张脸看起来绝对没什么问题,怎会出了客栈不久便被人识破了。
“可惜……你只能带着疑问断气了!”
随着寸光阴话音落地,他猛然起身,手中飞出的暗器直刺白月影心口,白月影一惊,事发突然她难以躲闪,急用护腕挡住飞冲而来暗器,身体随之向左侧一倾,还未等她站稳脚跟,一支枯瘦如柴的大手便掐住她的脖子向上一提,只要轻轻一用力便可将之拧断。
秋日的竹林虽依旧翠绿,但也有不少泛了黄的叶子落下来,那叶子轻飘飘的撞到了薄似纸的剑刃上,立马被撕裂成了两半,打着圈儿落在了枯草上。
“她对你就这么重要?!”
雪枝一双杏眸中荡漾着水波,五年前没来得及问出的话今日终是说出口,即便她早已知晓结果。
“是。”没有任何犹豫,殷思行回答的坚定干脆,即便他知晓,雪枝口中的“她”,并非五年前的那人。
“既然如此……”
雪枝的剑刃又进了一分,殷红的鲜血顺着银白的剑刃缓缓滴落在地,殷思行身上单薄的衣物早被伤处的血痕染透,他扶着手边的竹子剧烈咳嗽起来,皮肉与肺腑的剧痛使他听不清雪枝在身后说了些什么,殷思行眼前突然一片混沌,身体向前倒去。
雪枝见状忙扔下手中利剑,快步接住殷思行将要倒下的身体,待雪枝手按住殷思行的脉搏,那滴一直含着泪珠终是滚落下来。
“魔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