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白月影嗤鼻一笑,这些年她虽跟师傅学过几个道术,也排过不少驱鬼降福的法阵,但她自个心里知道,那不过是故弄玄虚的罢了,辛余城的于家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她三言两语便让于老爷相信是他这些年在辛余城为非作歹,老天才将惩罚报应在于小姐身上,一场法事自然不能于姑娘的脸治好,最后她将解药融入做完法事的香灰中,让于姑娘加水饮了便可。
就是如此简单的伎俩,便会让所有知情人以为是怪力乱神之术,这件事对辛余的百姓来说虽算是好事,但说到底也是骗人的,如今醉香楼里的姑娘说这儿闹鬼,白月影自是不信的。
“小道爷不信?”
青露见白月影不以为然,也许是女人天生的八卦心作祟,青露又靠的白月影近了些,语气也比方才快了几分:“小道爷是外地人,所以不知情,前些日子啊,南街的一户人家死了个未出阁的闺女,那死状,啧啧啧……别提多凄惨了……那闺女浑身的皮连着头发都被扒了,只剩个血人躺在床上,她娘直接被吓疯了,她爹给她办完后事之后也一病不起。”
听到这里白月影不禁叹了一声,“可惜了一条人命,但那是歹徒作恶,又何来鬼神之说?”
“小道爷接着听我讲呀……”青露拿过茶壶边给白月影斟茶边道:“从那之后啊,廉贺城的怪事就不断了,每隔七天,就会有一个年轻姑娘死在家里,死状与第一个死的姑娘相同,到现在已经六个了,到明天又是一个第七天,不知道这次遭殃的是哪家的姑娘呦……
所以啊,廉贺城的人一到黄昏便都锁门闭户,大家都传廉贺城出了个没皮的鬼女,专门来扒年轻姑娘皮,小道爷,你说这渗不渗人。”
白月影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起身踱步,问道:“你说每隔七天,都会死一个都是未出阁的姑娘?”
“是啊。”青露点点头,“县令老爷还请了几个道长驱鬼呢,那些道士来了之后就住在官府里,官府里有层层捕快保护着,但那些道士还是疯的疯,死的死。听说是鬼女施的法,这就是客栈里为何不敢让小道爷入住的原因了。”
“嗯?”
听到这里,白月影突然停住脚步,就连受官府保护的道士都没能幸免,看来这件事还真有点玄乎。
“怎么了小道爷,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白月影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也许过于严肃了,她坐回远处,笑问道:“那为何醉香楼敢留我?不怕明日一早便有人发现我横尸醉香楼?”
“呸呸呸!”青露连忙捂住白月影的嘴,“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那鬼女神通广大,知晓小道爷不会与她为敌,自是不会害你。”
白月影将青露的手握在掌心中,说道:“美人说的对,小道法术低微,自是不会多管闲事。奥……对了,明天便是第七天,前一个遇害的姑娘明天应该就要入土为安了,不知她是哪家的可怜姑娘,小道想前去祭拜,还望美人告知。”
“嗐!”青露甩了甩丝绢,“这样横死的姑娘难配阴婚,娘家又嫌晦气,自是不能入祖坟的,前几个姑娘都葬在廉贺城后面的山上了。真是可怜啊,她们生前受了这么大的苦,死后也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青露说到动情时,拿着手绢擦了擦眼里的泪,可沦落到这风月之地,她的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白月影见青露落泪,也不忍再问,她伸手指了指被冷落多时的琵琶说道:“美人的这个故事的确让小道有点紧张,美人可愿为小道弹奏一曲,好让小道心安?”
“自是愿意。”
青露抱着琵琶一曲曲弹奏起来,白月影一边听着不绝于耳的乐声,用胳膊支着头闭目养睛,一边在心中将整个事情串连,蓦地,她像想到什么一般突然睁开眼睛,吓得青露手中的乐声都乱了。
“小……小道爷,您怎么了?”
“没事,只是美人的琵琶弹了这么长时间,想来也该倦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是否也该休息了?”
青露掩面而笑,刚要放下琵琶伺候白月影更衣,她突然感觉一阵的天旋地转,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白月影接住青露的身体,将她拦腰抱起,“美人不胜酒力,还是小道来侍候美人吧。”
青露只记得自己应了一声,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月影将青露安置好,她躺在青露身旁,面露难色的算着时间,她下山时间已一个月有余,师姐与殷思行所剩时间不多了。她犹豫着自己到底该怎样做,若她袖手旁观,那便还会有人死去。
“师姐,你说……”
师姐?白月影刚想到她师姐,猛地从床上坐起,师姐心肠软,她若是在这儿定不会袖手旁观!若事情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处理好这件事情应该也用不了太长时间,不会耽误她去御邪门的路程。
想到这儿,白月影注意已定,她将房间中的蜡烛吹熄,打开窗户灵巧的翻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青露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午后,此时的白月影已不见踪影,她一边揉着自己沉痛的额头,一边奇怪自己为何会睡了这么长时间。
“呦,你可终于睡醒了。”
朱砂端了一些吃食推门进来,见青露还躺在床上,语气里有了几分羡慕:“那位小道爷可真是出手阔绰,还体贴温柔,临走之时特意吩咐了妈妈不可打扰你休息,若是天天来的都是这样的客人该多好……”
青露心中却开始生了疑惑,在这种地方讨生活的姑娘,酒量都差不哪里去,昨夜她不过小酌了几杯,怎会醉成这样?还有,她身上的衣物都好好穿戴着,身上也没什么痕迹,难道昨晚那小道爷并没有……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难不成是在怀念昨晚的客人?”
朱砂眉眼含笑的调侃着青露,青露撇了她一眼,又把头蒙了起来。
“是啊,那样俊俏知礼的人谁不喜欢,我可要好生休息休息,说不准啊,小道爷今儿晚上再来会我呢!”
“你呀,真是不知羞……”
女子之间的调笑声白月影自是听不见了,此时她正牵着马走在廉贺城的主街上,现在街上的人虽比昨晚多了一些,但大多数都是讨生活的小贩,对比辛余城的热闹,这里明显萧条了许多。
“你个走火入魔的道士,当真是害人不浅!”白月影握紧粉拳低声咒了一句。
自昨晚青露说每隔七天就会有一名未出阁的姑娘遇害时,她便起了疑心,待青露身上的药效起了作用后,白月影便去了廉贺城的后山,她一个个检查了那几位姑娘的尸身,果然,除了一身的皮被剥走之外,她们的心脏也都不知所踪。
这种邪术白月影曾在一本名为《奇道之术》的书中见到过,她几乎可以马上断定凶手是个正妄想施展长生术的歪门邪道。那几位姑娘年岁最大的也就十五六岁,最小的,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不知道这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是怎么下得去手的,既然如此,就别怪她清理门户了,只是不知怎样才能找到这个始作俑者。
对了!虽然印象模糊,但她还是记得那本书中写过,此阵施术之前要先在极阴之时出生的女子身边布一个什么阵,吸收更多的月华为以后的长生阵做准备,以这个为线索也许能够找到今晚要受害的那位姑娘……
白月影正想的出神,突然袖子不知被谁拉扯住,她回眸一看,是位年龄与她相差不多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小巧鼻尖上布了一层晶莹剔透的汗珠,巴掌大的瓜子脸上落满了红霞,小嘴中还“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似是跑了很长一段路。
“我……我总算追上你了。”
白月影打量了女子一眼,总觉得她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又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了。
“姑娘找我何事?”
女子用衣袖胡乱擦了擦鼻尖上的汗,小手抓着白月影的衣袖,语气十分雀跃:“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公子了,如今却又遇见了你,公子说这是不是缘分?”
“嗯?”
女子这话让白月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以前是喜欢偷偷溜下山,背着师傅和师姐去风月之地听听曲,但她发誓她对所有女子皆是以礼相待,怎么今日这女子看起来像是与她十分相熟?
再说,看她的模样,一张小脸上未施粉黛,衣着亦是比较保守,怎么看也不像花街柳巷中的女子,猜不出她的来历,白月影心中更奇怪了。
“啊?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亏我自那日分别后还一直盼望着能再见到你呢!”
女子歪着头两手掐腰,十分失望的皱起两条细眉,面带委屈的神情逗笑了白月影。
“是小道糊涂了,还望姑娘指点。”
那女子给自己顺了顺气,待呼吸匀称了,才说道:“前些日子我与爹爹去辛余城探望阿姐,回家途中经过一客栈,若不是公子相救,我好好的一张脸怕是就要被那菜筐砸扁了,这样说公子可想起来了?”
辛余城,客栈,菜筐……
“原来是你!”
白月影恍然大悟,那日她惦记着于府的事,走的太过匆忙,没来的及细看那位姑娘生的什么模样,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上了。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如此挂怀。”
女子连连摇头:“那可不行!你可知晓容貌对一个姑娘家有多重要,那日多亏有公子在我才幸免于难,这么大的恩情,霜儿岂能不好好谢谢公子?”
白月影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位姑娘是本地人,兴许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姑娘有心,小道便不推辞了,眼下却有一事想向姑娘打听。”
霜儿一听白月影有求于她,立即来了精神信誓旦旦道:“什么事,公子但说无妨!”
白月影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她们,她压低声音问道:“廉贺城比较有名的接生婆都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