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姒逆光站在街巷暗处,声音一出,吓的前方那人浑身一寒颤。
“是琼茕郡主,杂家有礼了。”
男子一转身,林姒看清了他的面容,果然是宫里人。
常奔走在东宫和皇后宫里的公公——安厦。
安公公堆着一脸笑:“使臣住在京城,杂家奉旨来安顿安顿,下来操办琐碎小事罢了。”
他丝毫不慌,看上去不像有假。
奉命?
奉谁的命?
林姒眸光微动,自是不相信他的话,面上却保持着淡笑,试探开口。
“既然是琐碎小事,又何必让公公亲自出面,倒不如交给下人,也省得累。”
闻言,安厦缩在袖中的手几不可查的往后面躲了躲,他当然知道惹不起眼前之人,若再纠缠下去,只恐要露馅。
“杂家是当奴才的,怎能妄猜主子的意思呢?”说完,他匆匆转身就走。
林姒冷眼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底的寒意刺骨。
手伸的那么长,先是小喜,又是杏花楼。
主意竟敢动到她身边人身上!
她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抬头看着夜色,估算着时辰。
夜里三更,夜猫嘶哑。
郡主府内闪身而出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溜入杏花楼。
果然见一人锦衣夜行,眼露凶光。
她一早让暗线放出消息给那公公,就是为了勾凶手出面。
杀杏花楼的姑娘是假,想杀鸡儆猴给她看是真。
林姒当即朝那凶手追过去,安乐在另一头接洽,就要将那杀手包抄时,不知何处飞来一支暗箭。
“郡主,小心!”
林姒安全落地后才陡然惊觉,暗箭根本不是朝着她来的。
回过神看那凶手时,一箭直击要害,俨然剩下一口气吊着。
她当即起身拽下那凶手的蒙脸布,却见他满是血水的嘴角却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那双充满杀气的眼底竟带着几分解脱的快意。
她不由心惊:“说!你是谁的人?”
说着,林姒看了箭矢的位置,若此时带回府让叶雨救治,还能保下他一条命,说不准能挖出来更深的秘密。
可凶手似乎没有再活下去的念头,忽而起身凑近林姒。
“看在你娘生前与我有分恩情……”
他从袖中摸出一娟帕塞给林姒:“龙子,龙子!”
林姒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人就咽了气。
她愣了神,怔怔看着手中的帕子。
“郡主,那人似乎有备而来,猜到您今天要追踪凶手,奴婢没追上!”
安乐的声音拉回林姒的思绪,她无暇再想其他。
看来是有人,在引她查生母之死的真相。
当日在林府,林华堂想要说就被封了口,纵然叶雨医术超群也治不好他的哑症。
加之杏花楼突然被杀的歌女,紧接着被灭了口的凶手……
“这不合理。”
回到郡主府,林姒喊来叶雨,试图理这其中的关系。
叶雨沉道:“表面看上去却没有任何瓜葛,但也太过巧合。皇子,指的是太子赵璋?”
林姒不是没有想过,可查遍了生母死前所有遗迹,也绝不可能和太子牵扯上关系。
她正思忖间,小喜闯进门:“郡主,是驿官的信。”
赵瑾离开已有几日,这还是头一次来信,林姒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
可自林姒打开信后,小喜和叶雨眼看着她的脸色变了。
眼里的欢欣雀跃不再,竟略显苍白,眉心越蹙越紧。
片刻之后,林姒阖目,似在试图冷静下来:“备马,我要出城!”
郡主府灯火长明了一夜,消息很快飞到宫中。
“她怕是已经坐不住了吧。”
宁嫔摩挲着掌心里上好的珠翠,侧身看着林琦。
“我的好弟弟,这事你做的不错!”
林琦一脸风尘仆仆之相,俨然是刚从边关回来。
他都顾不上洗一把脸,就急不可耐的来给宁嫔送信。
“阿姐,那贱人搞得我们一家家破人亡,她早晚要付出代价!”
宁嫔笑的肆意,染着鲜红丹寇的长指轻抚着林琦的脸。
林琦,当然也是她对付的林姒的棋子。
如今林府落败,柳姨娘带着林琦消失在林府,林姒似乎早就忘了还有这两个人。
派他出城时,宁嫔还担心林琦会掉链子,不想他做的如此出色。
从前,倒是她轻看这个不中用的草包弟弟了。
斜飞入鬓的长眉全然没有嘉嫔的媚态美,反而带着股妖邪的气息。
“琦弟放心,这一次,长姐会让她和她的男人,死无葬身之地!”
林琦却不无担忧道:“她一向狡猾心机深,又看不上男人,当真会为了那瑞王不顾一切?”
宁嫔却像是拿捏了什么把柄似的,美眸一冷,转手折了花瓶里的海棠。
碎了一地的花瓣冒着红汁,泛着股类似血味的腥甜。
“就算不是为了他,为了她亲娘,她也会甘愿赴死!等着看吧,出了三个时辰,她就会出现在前往边关的道上……”
林姒出府前,小喜和叶雨两人还在劝慰。
“战场无眼,郡主此去凶险异常,当真不与王爷商议?”
这次,林姒却似铁定了心般,安顿着府内的事。
“叶雨,你和大毛二毛相熟,我离京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眼罢,她毫不犹豫的上了出城的马车。
马车上,小喜打量着林姒的神色,她一脸肃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心下不由犯起嘀咕:“奴婢不像叶雨会医术,也不像安乐会功夫,郡主此行为何要带上我?是怕奴婢看不好郡主府,给您惹乱子吗?”
“你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你服侍我最久,也最懂我的心意。”
林姒面色这才缓了些,余光却透过轿帘子看着窗外,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没告诉小喜,单独带上她,自有别的打算……
前线战况激烈,赵瑾负伤,她当然忧心。
即便早猜到这一路有多颠簸劳苦,林姒却铁定了心。
沿路经过一个村落,马车一颠,抖醒了正在小憩的林姒。
一股腐朽难闻的气味传来,她不由吐出一口浊气。
那味道窜天,熏的林姒胃里翻江倒海。
她强忍着不适掀开轿帘子,望向车窗外的景象,却瞬间被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