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朝一侧偏房努努嘴。
自打被发觉是冒牌货后,这假的就一直待在屋里没出门。
“虽然您没有拆穿她的身份,可宋大人被抓后,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日日闷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林姒点点头,却忽而惊觉一件事。
她心蓦地一沉,不好!
等两人起身赶到偏房时,只闻到房内一股刺鼻的难闻气味。
叶雨挡在林姒身前推门而入,险些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郡主,别进来!”
她一把将林姒拦在门外,还贴心的挡住她的视线:“您身子还没好,看不得这腌臜场面。”
“无妨。”
林姒轻拍叶雨的肩膀,见到屋内一幕时,却还是怔住了。
房间内,被绳索绑着的假“小喜”躺在地上,一张脸溃烂不堪,血肉模糊。
入目的赤色血海,瞬间勾起了林姒尘封的记忆。
想起前世她被捣成肉泥的孩子!
恐惧和无措涌上心头,林姒接连后退了几步。
“郡主。”叶雨眼疾手快的扶着林姒:“我先进去看看,您在这等着。”
林姒却摇摇头,眼神坚定了几分。
她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
双手握拳贴在身侧,林姒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进房间,叶雨正在验尸。
良久,她才满眼不敢置信的抬头解释道。
“郡主,果真是……易容术。”
林姒早猜出来冒牌货和林宛月一样,靠易容潜入她身边。
思及那日救下她的太子赵璋,林姒隐约觉得,这一系列事与太子府脱不了干系。
此时,又是在查贪腐案的关键时刻……
她心里忽而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
赵瑾之所以不再让她碰案子,难不成是因为……幕后真凶是太子!
叶雨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易容术,奴婢也只在书上见识过,竟不知赵国已经有人深谙此道。不过瞧着,手段并不成熟,不然也不会导致此人皮肤溃烂,引发感染,变成如今这幅恐怖的模样。”
这么说来。
如果能引出使用易容术之人,就能找到宁嫔是林宛月的证据?!
林姒虽发现了宁嫔的秘密却并未声张,即便她现身指认是易容术,非但不能扳倒宁嫔,还极易引火烧身。
“好熟悉的味道。”
叶雨边检查边嘀咕着,用镊子挑起一角腐肉细细嗅着。
倏地,她双眼瞪圆,不敢信地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忽而轻笑了声。
“郡主,维持易容术的药物里,竟然有佘子草粉!”
佘子草粉?
林姒似乎在哪里听过,直到视线撇到房内的梳妆台,她想起来了!
佘子草粉,常用来做女子香膏的添加物。
可因为其特殊的属性,半香半毒,所以用时要极为谨慎。
且造价昂贵,宫中后妃和达官显贵也未必有机会得到。
而昔日曾为康王赵瑜心尖宠的林宛月,就曾用过这佘子草做的香膏!
“她是奴婢见过最会用香的人。”
叶雨眸色沉沉,虽没说那人是谁,看林姒的表情就明白,二人想到一处去了。
可林宛月不是已经死在大火里了吗?
林姒悠悠道:“她没死。”
“没死?怎么可能,宁古塔一场大火将人烧的灰都不剩,那毒妇怎么可能还活着?”
叶雨一想起曾经侍奉的旧主,对她动辄打骂的场景,恨的手都在发颤。
林姒朝地上的人努努嘴。
叶雨顿时反应过来:“郡主是说,那毒妇也用这种法子重新回京了?”
“正是而今宠冠六宫的,宁嫔。”
林姒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等体内不适感彻底消除后,她安排叶雨在府中看着,自己则是换上衣裳前往杏花楼。
才刚到门前,就被门口准备迎客的女子拦下。
“诶,你站住。这儿是接各位爷的地方,你一个女人来做什么?”
女人穿的花枝招展,上下打量了一眼林姒,撇撇嘴。
“我瞧姑娘通体的气派,也不是需要做皮肉生意养家糊口的,来咱们这儿有何贵干?”
林姒不愿与她为难,掏出一锭银子。
“我要见你们妈妈。”
女子开口咬了下银两,连声道:“贵人快快请进。”
林姒跟着她一路进了后院,杏花楼的鸨儿才刚刚起身,颇有微不悦的怒道:“这么大清早,谁来找我?”
“妈妈,我也不认得,您还是自己出来见这贵人吧。”
鸨儿一出门对上林姒那双眼,瞬间认出她就是昨晚那个女子!
肥硕的身子怔了怔。
林姒坐在院中石凳之上,看着身前打量自己的鸨儿,眸底生寒。
她并未起身,淡淡迎上那审视的目光。
鸨儿被这一记眼神看得顿时有些后怕,后背一阵发寒。
她该不会惹上了什么大人物?
“姑娘,是来讨债的?”
鸨儿也不避讳,强行镇定心神后施施然问道。
林姒冷嗤一声:“妈妈昨晚敢不问身份,就拿钱办这种事,想必心里是有底气的。”
她有意试探,边说着,边掏出袖间太后御赐的芳刀把玩。
这种风尘之地能扎根京城这么久,还不出事,鸨儿拿钱办事行事又如此大胆,背后少不了有大人物撑腰。
既然想害她的人选在杏花楼办事,林姒便要将此处变成自己的千里眼和听风耳。
“我一介弱女子,怎敢说讨债,更何况,我不是好好的吗?”
林姒面上带着笑意,鸨儿却被她刀刃上的寒芒震的微一缩身子,忽而改了口。
“姑娘想知道的事不妨等等再问,且先随我去个地方。”
林姒起身,站在鸨儿身侧冷睨着她,莫名的压迫敢让鸨儿一惊,顿时恨上昨晚给钱之人。
早知道会惹上这烫手的山芋,她打死也不接这个活儿啊!
鸨儿忐忑地一路带她走到后院,临进门前还提醒林姒。
“我瞧姑娘不像寻常百姓,您这娇生惯养的脾性怕是见不得血腥,悠心着点。”
林姒秀眉一挑示意鸨儿开门,进门便见院中躺着李肖封的尸体。
死了!
赵瑜呢?
她昨晚分明还听见了赵瑜的声音!
鸨儿见她不说话,兀自解释着:“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自知理亏。不过,我与姑娘无冤无仇,迫于生计不得不如此,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言落,她打量着林姒的神色,却见她面色平静如水,再无别的表情。
惊讶之余,鸨儿不由生出几分敬畏。
她看林姒年龄也不大,娇生贵养的,一瞧就是养在深闺的小姐。
可面对尸体身首异位的惨状,竟能如此冷静。
定非等闲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