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川泽,坐在电脑前看最近网上比较火的一本小说连载,《我住在精神病院的日子》。
小说写的不错,总能从字里行间找到一个精神病患者真实的感受。
这个人如果不是真的有问题,就是研究这方面的医生,吉川泽想。
他看小说爱自动脑补画面,然后结合工作中遇到的一些画面,按照正常心理与精神病心理的世界去对比,他发现自己总能有不小的收获。
吉川泽,从戟阳市局刑大调来新野星河没多少时间,是个空降的队长,还在不断建设自己的人际关系中忙碌。
二队遇到个棘手的案子,请他帮忙看看,开完会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等大家给他带夜宵。
每晚习惯性地看看自己追的小说,前几天忙没看成,今天总算能偷空坐下看看,小说三天未更新?
作者在这个网站已经连载完结三本小说,这是第四本,这是一个从没断更过的作者。
“居然断更三天了,唉!”
失落的吉川泽拉开目录,从第一章开始看章节名,发会儿呆,听听走道里还没有动静,决定从头再看一次,毕竟之前看的时候都有点走马观花,有些情节也忘差不多了。
《我住在精神病院的日子》,作者平铺直叙,简介中说是男的,看这笔名,估计本人是很二的年轻男性作者,想到这儿,吉川泽嘴角挂着一抹笑。
我叫闫麟,今年二十二岁,性别?别问我。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性别。
我住在番禺精神病院已经七年有半。
七年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女孩子,短发,细长小眼,完全没有发育的身板又瘦又高。
在外我从来不上厕所,因为我不知道该去穿裙子的那边,还是不穿裙子的那边。
在家,我只要说:“我要尿尿!”
我的伯娘就会带我去卫生间尿,她喜欢把我按在马桶上坐着,她说这样尿干净又卫生。
为什么和伯娘在一起?
这事儿我记得,父亲总说二伯婚后一直无出,而他有三个孩子,为了让二伯能有正常人的快乐,他把我过继给了二伯。
那一年,我五岁。
伯娘对我很好,好到我觉得窒息。
即俩如此,我仍然享受这份窒息,因为离开这种感觉,和别人相处我更加觉得惶恐不安,每一个汗毛孔都挣扎着不愿与人交往。
这可是病,但是我没治。
从吃饭穿衣到洗澡去厕所,生活被伯娘一手承办了,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忘了如何拿筷子。
十四岁那年,伯娘生了一场大病,三个月后就两腿一蹬咽了气。
那天是周日,她在床上叫我,我走过去观察,发现她精神很好,好像回到了没生病时候的样子,我开心地问她要不要喝水?
她摇摇头,脸上泛着许久未见的红光,笑眯眯地拉着我的手说:“闫麟!如果伯娘不在了,你就回你自己家。”
老实说,我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我傻笑着告诉伯娘,她一定会长命百岁。
她笑得更开心,脸上的褶子好深啊!我盯着那些褶子看。
忽然我感觉我的手很疼,低头一看,伯娘把我的手死死抓住,指甲已经嵌入我的手背,我使劲儿往回抽手,却怎么也无法抽出,我眼睁睁地看着手背渗出血来。
挣扎无果,我看向伯娘,惊恐让我张大嘴巴,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伯娘的眼珠子好像就要爆出眼眶,血丝包裹在眼球上,嘴巴也大大张开,从黑森森的喉咙口往外发出呼呼的声音。
我吓到血液停止流动,如一根被雷击过得木桩,又黑又呆,完全无法自主移动身体,直到二伯赶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我从伯娘的手中解救出来。
我没哭,没闹,就那样坐着,看二伯伸手将伯娘不瞑目的眼睛合上。
听二伯打电话给亲友,通知伯娘的死讯。
伯娘走的急,什么都没准备,二伯就将一切都打包交给丧葬队。
三天后,这个家里伯娘的气息全部消失。
我在这儿从五岁住到十四岁,从没离开过伯娘,也从未想过分别来的那么突然。
伯娘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只用三天便抹去了一切痕迹,就好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有时候,我特别恐慌,我不知道没有伯娘照顾的日子该如何继续。
二伯在伯娘身后事办完的第二天离奇失踪了。
我在家饿得差点晕厥,迷糊中,我父亲找到我,带我回了阔别已久的家。
我妈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给了我一个大巴掌,我惊恐地摸着火辣辣的脸,看着她那布满血丝却阴寒无比的目光,眼泪一滴都没敢掉下来。
父亲将我揽在怀中:“别怕!离家太久的孩子,再进门必须打,打掉离家后的晦气,还必须由父母亲自动手,爸爸跟妈妈说好了,我去接你,她来打你,别生气!都是为了你好。”
都是为了你好!
这是一句多么冠冕堂皇的话啊!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也因此而失去多少属于自己的快乐。
回到家,吃穿不愁,只是一切都要自己动手,对我来说,有点难。
穿衣服,上厕所,包括洗小内内,一切都要自己动手,稍有怠慢,大巴掌就会落在我的脸颊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喜欢打我的脸,也许是我长得丑吧?谁知道呢。
在第27次,对的,我一直记着次数。
在第27次被打脸,我开始怀念伯娘笑得有些过度的脸。
伯娘的笑,总被二伯骂,据说伯娘一笑鬼都怕。
以前不懂,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她笑起来脸上的肉都横着走,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面目狰狞。
因为伯娘年轻的时候泼辣,遇事儿不知道害怕。
一次,她的好姐妹二丫在集市上被小流流欺负,拦着不让走,说着下三滥的话。
二丫吓得哇哇大哭,伯娘刚烈得很,毫不怯场,以一敌三,用不要命的方式赶走了小流流们。
都说好汉怕赖汉,赖汉怕不要命的,伯娘被一个人用剪刀刺坏了脸,留下一条很长的疤,就像一条胖乎乎的蜈蚣在她脸上趴着,她一笑,蜈蚣就动,扯着边上的肉横着走。
所以,二伯不让她笑,他笑了,二伯就会骂人。
后来我才知道,二伯就是当年几个小流流中的一员,生活爱开玩笑,他俩在大家的唏嘘中成了一对。
伯娘的脸和他的卑劣过去刚好配对,谁也不说对不起谁。
我躺在床上,摸着第27次又疼又冒火的脸,想着伯娘那张狰狞的笑脸,我却一点也不怕,我觉得那个笑容,才是我的世界中最温暖的地方。
想着伯娘的温柔,就想到亲妈的狠手,我愤怒地咒骂她,下次打我自动断手。
十四岁的我,失去伯娘的呵护,又被二伯毫无预兆地抛弃,父亲接我回家后的当月就给我转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