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杜鸿程,与吉川泽相识于十五年前的那个案子。
当时许久都没有问出一丝东西来,负责办案的刑警程峰着急了。
没错,十五年前,程峰是当时新野市局文和分局刑侦支队队长。
十五年过去了,他已经成为星河分局的局长,按照吉川泽的话来说,爬不算快。
当年他急赤白脸的跟几个学生要线索,可是三天过去了,也没问出个一二三来,急的他就差上方揭瓦,看回忆录了。
可惜,没有回忆录可以看,没有监控信息可以研究,老师寝室里只留下了杂乱无序的血脚印,无论技术组如何研究,也没提取到哪怕半枚指纹和脚印。
老师的死因很简单,就是被割断大动脉。
快狠准,也确实无法让人将这三个字安在任何一个初三的孩子身上。
杜鸿程作为法医,以前案子走到困境,他总会按照自己的理解问些问题作为参考,那一次他面对吉川泽这几个孩子,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最初进屋的两个女生始终处于惊恐状态,神经绷得太紧恐会出事,局里的心理医生出马,也没能安抚成功。
再后来听说她们辍学了。
离中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她们收拾包裹回家了。
据说一直做噩梦,经常从惊恐中醒来,实在是无法看书学习,更别说考试了。
中考后,吉川泽一直在关注这个案子的进展,可惜,到他去高中报道,这个案子还停留在最初,几乎没有前进过。
打从那时起,吉川泽就决心要报考警校。
曾经想学医的他,觉得打击罪犯比救死扶伤更带劲儿,更重要的是,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出当年杀害老师的凶手。
可惜,程峰都当上星河分局的局长两年了,自己也做警察7年了,杜鸿程也从过去那个年轻帅气的法医变成了星河分局生物中心的主任。
一切都物是人非,案子却还是原来那层灰尘。
杜鸿程前几天还问吉川泽,当年几个小屁孩有没有撒谎。
吉川泽差点拿刀剜心给他看,那时候吓都吓死了,哪里有空研究谎言?再说了,他们到现场时,已经有两个女生进去过,要撒谎也是那俩人。
当时吉川泽放回手术刀的时候还灵光一闪问老杜,从监控上来看,有没有可能留在里面的女生下了手?
犹记得杜鸿程苦笑着放下手中的活,盯着吉川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当时我也怀疑过,第一个女生跑出来昏倒字在门口,第二个女生始终没有出来。”
“你怀疑她是下手的时候吓到那个女生,所以她尖叫着跑出来,到门口还是没撑住倒下了?”
吉川泽盯着老杜的眼睛,期待着答案。
“哎~当时两个女生都处于半疯癫状态,我本着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原则,想要亲自问问,但是程峰只让我问你们,两个女生由局里的心理医生艾晓云负责。”
事情过去十五年,提到这事杜鸿程仍旧一肚子意见:“艾晓云当时刚从国外回来,年纪轻轻的非要说自己是什么专家,结果呢?非但没问出结果,还让两个姑娘疯得更彻底了。”
那天和杜鸿程的对话到此就结束了,被眼下这个案子拖累的,两人这几天都没来得及继续探讨。
此刻杜鸿程正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吉川泽的大嗓门并未引起他抬头。
吉川泽只好在大玻璃上狂敲,杜鸿程这才不情愿地按下回头看一眼:“进来呗。”
“怎么样?”吉川泽一进来就问。
“汪娜,没有任何外伤,轻微碰撞伤都没有,死亡时间跟你分析的差不多,就在你们到现场的前两小时左右。”
“中毒?”吉川泽吃了一惊,“他杀?自杀?”
杜鸿程将正在整理的尸检报告点开到毒素分析一栏:“自己看,胃容物残留的毒理分析,严格来说不是毒,而是临床上广泛用于抗抑郁治疗的药物,自杀还是他杀暂时不好说,尸体完全没有任何受外力伤害留下的痕迹,要说自己吃下那么大剂量的药,除非是傻子,否则我觉得也不可能。”
抑郁症这玩意超出了吉川泽的知识范畴,他半趴在杜鸿程的肩上,一半撒娇一半耍赖要求他说清楚点。
“Lexapro是一款在欧美广泛流行使用的药物,目前全国能够开出这种药的医生也没几个,据我所知,新野能够开这个药的医生只有新野市精神病院的艾晓明主任。”
“艾晓明?”吉川泽重复了一句,“老杜!我刚才还在外面回忆当年的那个心理医生艾晓云,这咋又冒出个艾晓明?这俩不是姐弟或者兄妹吧?”
“哈哈!名字那么像了,怎么着也得有点关系啊!”杜鸿程被吉川泽愤慨的表情逗乐了,拍拍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这位艾晓明是全国有名的精神科医生,原先市局的艾晓云是他的妹妹,当年刚回国,年轻气盛,那要多担待点。”
“你说这药是治疗抑郁症的?”吉川泽没在前一个问题上纠结,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电脑上的数据。
“是的。”
“郁症又称抑郁障碍,在每年春季3月-5月是高发季,以显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为主要临床特征,是心境障碍的主要类型。而该药主要用以治疗中度以上抑郁发作。”
“Lexapro既然很难得到,那么这些足以致死的药量是从哪里来的?”吉川泽想到了番禺精神病院那个机关重重的院子,“要用这类药下毒,至少要能接触到此类药,你说番禺精神病医院有没有这个药?会不会是那儿流出来的?”
“你看这药明确指出,肝、肾功能不全者,有惊厥史或心脏病患者、甲状腺疾病、电解质紊乱、有其他精神疾病(例如双相情感障碍)或自杀念头者应慎用!那个地方就算备有,也不该是随便什么都能拿到,何况这只是个普通的护士。”
“那你说那个医院,什么级别的人能拿到?”吉川泽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
“院长或者副院长吧,现在对这个药的控制比较紧,因为副作用很大。”
“行行行,出报告,签字,我带走。”吉川泽敲敲电脑。
电流声滋滋作响,汪娜的尸检报告作为这个女人来世一回的最后总结,正从打印机口往外冒。
吉川泽的心情很沉重,到现在还没找出双童案的眉目,这就没了一个。
莫风,到底是为什么会被暂时冰存在汪娜奶奶的床底?难道真如一块钱和米福说的那样,是逼汪娜报仇不成,扭打之中被误杀?奶奶将他暂时藏在床底伺机抛尸?
“老杜!男尸检出什么特别的没?”吉川泽又摸摸杜鸿程已经有了一些白发的脑袋,“你这才不到五十岁,脑袋上那么多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