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老太太伸出一只手:“五年零五个月。”
“五年还零?”吉川泽懵了。
“是的。”老太太笃定地点点头。
吉川泽的心里又开始吵架。根据陆明燕的原籍资料,她今年二十七岁,看上去却似一个小女生,而且永星那边的回复是,她结婚三年,多出来的两年是谁的?陆家父母已死,究竟她大学毕业前后发生了什么也无法详细得知,毕竟在陆家没有找到一张她的照片。
吉川泽看看艾老太太并没什么不妥的表情,接着问:“阿姨,他俩没孩子吗?”
“瘦得跟鬼一样,怎么生孩子?”老太太说完还拿出手机翻翻,找到一张照片递给吉川泽看,“这是我的前儿媳妇儿,病死的,可惜啊!都没来得及用药,就走了。”
吉川泽看了一眼,那是王越的照片,不是美人,但是气质出众。
艾老太太抹抹泪:“这孩子太可怜了,死了没多久,晓明就娶了燕子,一开始我是不同意的,但是人家两个人相爱我不能做恶人吧?我心里过不去的是,越儿刚走,就不能等等?结果她直接带着行李搬来住,我能说什么?我只一个要求,不准办婚礼,我丢不起这人。”
吉川泽的心脏不规则跳动,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老太太:“阿姨!有些病发起来是快,肝癌一经发现基本上就是无治,王医生这是不是她自己要求不治疗也说不定,好多医生明白病情的凶险,往往会自动放弃治疗,省得受罪还费钱。”
“孩子啊!我真不知道她是不是自己想走,刚查出病的时候我天天哭,根本不信这个事,但是你架不住眼瞅着她日益消瘦,最后连我这个妈都不认识了。”
老太太回忆王越死前的场景,实在忍不住,抱着脸哭的十分伤心。
吉川泽等她发泄一阵儿,才接着问:“阿姨!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想问问陆明燕最近有什么反常举动吗?”
“比如什么呢?标准是什么?”老太太果然是受过自己先生熏陶的人,总是不一般。
“就是说,假设每天六点到家,有一天晚回两小时甚至没回,比如早上九点起床,忽然改变习惯,六点起床,甚至还改变了不做家务等习惯。”
吉川泽刚说完,老太太就接上了:“你这样说我还真觉得她反常,平时她不出门,最近老出去,一天到晚也不知忙什么,问她,说是回老家看望父母了,弟弟考上戟阳的大学,她去祝贺祝贺,你不知道,她从来不回老家,也不让她父母来,我还觉得奇怪呢,这人转性了?”
“那您见过她父母没?”
“见过啊!巧合情况下见的,前年,我在小区门口见到两个人问路,刚好问的我儿子名字,我就问他们是不是燕子的父母,你看!多好的事情,我给她打电话说带两个人来家吃饭,她却发脾气,我说那在外面吃吧,她也发脾气,晓明后来打电话把我说了一通,说燕子不想见就算了。”
“我老脸往哪里放?我就带着他俩在周围转转,饭店吃了一顿,安排他们在对面的小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午他们才走,你都不知道,她妈妈哭得眼睛都肿了,我只好带着他们在饭店里等,等她出门远远看上一眼,他们才离开。”
老太太说到这件事仍旧十分激动,颠来倒去批评媳妇儿好一阵才消停,好像觉得自己说的太多,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啊小伙子,我说太多了。”
“没事!我愿意听。”吉川泽发现自己哄老太太还是有点水平的。
艾老太太忽然问他:“你是不是觉得燕子犯法了?”
“怎么这样问?”吉川泽本能反问。
“她这样对自己的父母,我觉得应该抓进去蹲蹲,太过分了。”
老太太义愤填膺,吉川泽点头附议:“确实不像话,但是阿姨,我们不能将道德层面的东西拿来研究法律。”
“好吧我就是随口说说。”老太太很失落。
“阿姨!陆明燕搬来之后您只见过她父母一次?”吉川泽拉回问题。
“两次!还有一次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好像是他弟弟来市里买东西,父母打电话来让她带弟弟去,接电话的时候她在涂指甲油,因此开的免提,我在外面听得真亮,她一口拒绝,还恶狠狠地威胁父母,要是再这样骚扰以后就不给钱了。”
“你讲讲,这什么闺女?”老太太期待着吉川泽的附议。
吉川泽没有辜负她,狠狠地应和:“确实不像话,要是我早就揍的她找不到北。”
老太太满足地说:“我也是这样说的,但是儿子不说,我老婆子能说什么?我偷偷跟儿子建议,儿子还叫我不要多管闲事,省得他们夫妻不和,王越在的那几年,我从没受过这样的气,但是我能怎么办?忍呗。那天我在门口溜达,又看见他俩在外面转,就上去打招呼,不敢带回家,还去了对面的饭店,刚好能看见小区正门。”
“我还问他们儿子怎么不一起带来?他们说儿子在家生气,不肯见。我都要气死了,这什么女儿?不如不生。”
吉川泽发现这家没有一张孩子的照片,老太太也没提过关于孩子的事情,便故意扯到这个问题:“王医生在的时候没给您生个孙子带带?”
“头几年说工作忙,后来升了副主任又说搞什么新的中心,等中心建成她就有时间生孩子,中心才开始筹建她就倒下了,三个月后燕子就进门了,哪里有时间生孩子哦?我总觉得艾家要断后。”只要提到王越,老太太就哭。
吉川泽下个狠心,扯到王越的问题上:“阿姨,您见到王医生最后的那些日子没?”
“见到的,孩子已经出现幻觉了,一个星期胡乱说话,说有两个穿黑白长袍的人天天跟她说话,要她早点跟他们去,这不是黑白无常吗?我的老天爷啊!人还没走,勾魂的就来了,当时我都要哭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王越弥留之际的反应,从老太太口中描述出来,吉川泽却觉出另一种味道。
他踌躇再三还是提问:“阿姨!王医生还说什么了?”
“说没给晓明生个孩子是她错了,新媳妇进门一定要先生孩子,你说,这孩子临终之前还要归置这些,老天爷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些?所以,燕子跟晓明的事情我起初是不愿意的,他们答应我不办酒席我才点头,谁知道这五年来,她肚子也没有动静,瘦不拉几的像个瘟鸡,生什么孩子?”
老太太开始时抱怨,吉川泽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继续等待。
五分钟后,老太太停下再次不好意思:“哎呀呀,又说远了,你刚问到哪了?”
“阿姨,陆明燕的父母没说过关于陆明燕以前的事情?”
“说了太多,来新野之前,好的不得了,说是嫁给我儿子就变成了魔鬼,当时我都不好意思接话,留下他们 的电话号码,说以后常联系,我前些天还打电话过去说是祝贺他家二子考去戟阳,还讲到要来市里玩,不过到现在也没来,我也没敢问燕子,这孩子一提到那边就发脾气,我也不知道那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母亲,是怎么得罪她了。”
吉川泽起身转了一圈,问道:“您家怎么一张他俩的照片都没有啊?”
“燕子是古怪鬼,说照片挂墙上不吉利,人家都挂婚纱照,就她说不吉利,我都觉得这媳妇儿有点吓人,所以我尽量不招惹她,平时对我还算客气。”
“我看陆明燕的皮肤很好,嫁过来这五年多的时间,喜欢去美容院吗?有没有整过容什么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刚搬来的时候脸还是肿的,说是刚做过手术,我天天看不觉得有什么大变化,就是开了眼角垫鼻子什么的吧,这两年没怎么折腾。”
“是吗?”吉川泽拖长了腔调问,“那她父母没说自己的闺女变化大吗?”
“怎么没说?那次我指给他们说燕子出来了,他们吓一跳,当时还问好好的整容干什么?整的比过去还丑,要不是我指他们都没认出来,还叫我劝劝,不要减肥了,瘦的像鬼,你说这爹妈当的,还不认识闺女了,真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