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琮看着对面的安辞,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幼时的记忆。
那时的小女孩人不大,个子也矮矮的,但一双眼睛里满是倔强和认真,就如同安辞现在的眼神。
最初他母亲怀他时,由于每日心绪起伏不定,导致他出生不到三岁就被诊断患有“暴躁症”。
那时他还年幼,再加上暴燥症的影响,总是会突然毫无征兆的发怒、伤人、摔东西,照顾他的保姆、司机、保镖无一没被他伤过。
后来,小男孩越长越大,虽然在智商上有着超人一等的智力,但是他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阴晴不定,脸上常常没有表情,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
不,他比木头人更阴暗、更难以捉摸,其他的小朋友只是看他一眼,就常常会被吓哭,然后再不肯和他玩了。
而安辞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偏偏谢琮就赖上了她,总是喜欢跟在她身后,哪怕她不喜欢他,哪怕她总是赶自己走。
但有一次,谢琮记得特别清楚。
安辞放学后,他照旧跟在安辞后边随她回家,但是安辞那次却突然转身,将手里的石头扔到他身上,额头被磕破,还流了一丝血。
可是行凶的人却比他还委屈,小小的安辞一边大哭,一边大叫:“你走开,不要再跟着我了,都是因为你,其他小朋友都不和我玩了,我讨厌你,你走啊,以后不许跟在我后面。”
谢琮那时不懂安辞为什么哭,更不懂她为什么打他,他就静静的站在安辞面前,一双阴沉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
安辞被吓坏了,这个小男孩虽然不说话,可是他的表情却那么阴鸷、凶狠,她一边大哭,一边不停的叫他走,直到谢琮的司机强行将他带走,这件事才算结束。
虽然那时的安辞很年幼,可是她的倔强并不比成年人少,自此之后,只要谢琮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会大哭不止,直到他从她面前消失。
而这一消失就是整整两个月,但对于谢琮来说他并没有消失,因为他每天都照样会跟在安辞身后,只是他悄悄隐藏起来,没被安辞发现而已。
记忆和现在的安辞渐渐重合,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只要是她做好的决定,就很难让她就此改变。
谢琮摩擦着手里的合同,上好的纸张在他手里慢慢变皱,可是他就像没发现一样,最后他很艰难的做出决定。
“辞辞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我不在乎会被你拒绝多少次,但我只要留在你身边。”
安辞离开谢琮家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她看着谢琮的眼睛,虽然看不出情绪,但就是能察觉出他在伤心。
她从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什么不对,他们两个人之间悬殊太大,是注定不会走到一起的,与其将来双方痛苦不堪,还不如早早就结束一切。
但不知道为何,在走之前看见谢琮的眼神时,她的心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微微刺痛,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被安辞诊断为内疚,是的,就是内疚。
就在前不久,谢琮为了救她伤了双腿,可转身她就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别人,这不是内疚又是什么呢?
而谢琮呢,好不容易忍到安辞离开,他就发狂的把整个房间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整个房间瞬间变得凌乱不堪。
鲜血顺着他的手流在地面,开出一朵朵红梅,和地面雪白的背景形成强烈反差,可是他没有注意,那双眼睛里满是血丝,猩红的吓人。
谢琮感受到了来自身体里久违的暴躁,和快压抑不住的毁灭欲,他知道他发病了。
他需要发泄,需要将这些负面、恐怖的情绪通通压下,他没有多想,立刻摔门而出。
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即便是屋里的安辞也听的一清二楚,她不知道谢琮为什么出门,但是她知道他肯定很生气。
帝都二环高速。
一辆黑白双色的奔驰飞速行驶,很快它的速度就将所有车辆甩在了身后,可是它的速度还在加快,越来越快,越来越极速,就像在追赶什么,但没有人知道这辆车的主人在想什么。
这时转弯处,旁边突然出现一辆重量卡车,眼看就要撞上了,但谢琮一个漂亮的闪躲,瞬间化解了危机。
极致的速度和无限接近死亡的窒息感,让谢琮感到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好像内心的阴霾和暴躁也在随之消失。
可是他忘了,自己的腿伤才刚刚好转,根本无法承受太久的运动,腿部突然的抽搐和疼痛,也在告诉他该适可而止了。
但他并没有,他还在痛快的发泄,直到冲破高速路上的围栏,一头栽进了无边无际的大海,很快车子的身影就消失了。
第二日。
安辞由于昨晚的事故,翻来覆去直到凌晨才渐渐睡去,临近中午了这才慢悠悠的起床。
一打开手机,上面就显示了一条重要新闻:帝都外海于今晨发现一辆奔驰,车子外形呈黑白双色,但车内却未曾发现人迹。
看到这个消息,安辞拿着手机整个人怔住了。
她微微发抖,想要查找更多关于黑白双色奔驰的信息,但看到的却是:黑白双色奔驰是奔驰S800加长版,也是属于国内唯一一款的车型,也就是说国内目前而言,是只有这一辆黑白双色的奔驰。
安辞懵了,她知道谢琮一直开的就是一辆黑白双色的奔驰,但她没想到会在新闻里看到这样的消息。
而后,她疯了一样去敲对面谢琮的大门,可是任凭她怎么敲门呼喊,始终没有人理她,就连手机也一直没有打通。
她呆呆的跪坐在地面上,脸上痛苦不堪,但她死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肯掉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