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和封修远像做贼一样回到怀安县,在县衙里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人跟踪的痕迹,才放下心来。
当即二人选择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中间谈一凡不知道二人回来了,看到卧房的门内有人走动,差点叫上衙役一起捉贼,直到当晚,南山才睡醒,但由于时间睡的过长,人还是有些不清醒。
南山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时间的一个梦,如意岛上发生的一切都还在她脑中不断徘徊,而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县衙的装饰,一瞬间竟然恍如隔世。
晚饭吃的很是清淡,二人这几天都是饿着肚子,一时间胃口也并不好,此外从医理角度出发,此时暴饮暴食,有伤脾胃。
南山捧着一碗稀饭愣愣的喝,封修远敲了敲她的碗边缘,本来很是常见的动作,封修远做了一下,却有些愣怔,发现南山完全没有反应才放下心来。
南山回过神来看着封修远说,“最后是楚君浩救了我们一命对吧。”
封修远虽然并不想承认这点,但是楚君浩冲进他们缠斗中将人员隔开是确有其事,于是点了点头。
南山有些头疼的说,“这欠下这么大一个人情和如何是好。”
封修远以为南山在伤心如意岛上这么多条生命的逝去,没想到南山的思路还是这么奇怪,但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有些了解南山,奇怪的想法只是掩饰内心真实的感觉罢了,南山心软,不知道对如意岛上的事情有多难过。
南山搅了搅碗里的粥说,“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虽然当时我们被人直接踹下了船,但是也不知道在两边把守的内卫有没有看到我们的人数,虽然楚君浩最后把大部分把守的内卫都炸死在水里,但难免有人疑心有人逃脱。”
封修远点点头道,“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内卫为什么要把如意岛上的客人全部灭口,我们说的事情虽然是隐秘,但我相信楚君浩的调查不会留下明显的破绽,他在岛上说的话不过是混淆我们视线的话术罢了,楚君浩的身份暴露,才是最大的可能。”
南山点头,更加深远的想道,“楚君浩带领的是东瑾在我朝的特务班子,他就这么死了,这么大一个网络群龙无首,可如何是好?”
封修远也想到这点,但二人均不可能向上做什么提醒,外面兴许有天罗地网正准备抓住他们两人。
南山捂住头说,“楚君浩自己对纳木家族就没什么归属感,他做这个家主未尝报的不是将整个纳木家族玩坏的心,现在的局面可能正是他想看到的。”
封修远点头同意,“楚君浩这个人性格乖戾不好把握,最后这么一死,我们什么关键的信息都断了源头。”
南山也点头,如意岛请客人从来都是隐瞒名姓的请,而他们在岛上若不是互通姓名,估计也不会知道对方是谁,内卫上岛得到的是将所有人灭口的命令,但也未必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因此搜查两个可能逃脱的人简直是大海捞针,这也是南山虽然时时警惕,但在离开沧江之后就放松下来的原因。
南山现在担心的是楚君浩身死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传出去,东瑾国人性格刚烈且不通变通,假如安插在我朝的线人一时情急之下选择比较偏激的处理方式,不说国将大乱,受苦的又是苍生黎民。
暗示你虽然有些自责自己没有阻止岛上一个有一个悲剧的发生,但她也不是会盲目的往自己的身上担责任的人,如意岛的事情她自问已经尽力,如今她的县令身份还是在被内卫追杀,自然也不能在这么隐秘而危险的地方出力,因此静观其变是最好的。
南山长叹一口气道,“刚刚醒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如意岛。”
封修远也叹气,他们这一路在岛上发生的危险与艰辛,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
南山很是认真的看着封修远说,“谢谢你这一路上一直没有怀疑我支持我,最后幸好我们一起安全的出来,不然我内心必定无比愧疚,本来想让你跟着我沾光上岛,结果差点命都没了。”
封修远没想到南山会这么郑重其事的跟他道谢,一时之间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此事确实长了很多见识,而且——”
南山微微瞪大眼睛,“而且什么?”
封修远心想,而且见到你女装的样子也不算亏了,他二人从农户人家回来的时候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仍然是夫妻大打扮,直到要进怀安县才换回男装,封修远当时没注意,现在想起南山女装扮相竟然清丽可人,哪儿哪儿都好看,这话自然是不能在南山面前说的,封修远轻咳一声道,“而且在如意岛上知道的一些事情对我也有不少的帮助。”
南山微微皱眉,封修远却不再说话,神情沉重下去。
确实,自己在怀安待的久了,已经忘记,那腥风血雨的京都,才是自己真正的舞台,而自己,也是早晚要回去的。
二人接着把如意岛上的细节再次复盘一下,对能确定的事情达成了共识,不能确定的事情留后再议,最后封修远习以为常的收了碗去洗,南山看着桌前摇摇晃晃的灯火,心里泛起一点点的温馨。
翌日,南山和谈一凡好好聊了一场,并没有把如意岛上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但含蓄的暗示已经足够让谈一凡知道发生了一些严重的事情,因此谈一凡也不再追问,只是把南山离开这十几天怀安的现状和南山简单汇报了一下,怀安风调雨顺,没有遇到任何不顺之处,南山这才放下心来,彻底回归县衙开始工作。
但接下来传来的消息却让二人都无比震惊,据沧江两岸的住户说,昨天晚上沧江上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最后如意岛一个面积并不小的岛,竟然活活从沧江上消失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南山正和封修远一起在公堂上看卷宗,闻言南山与封修远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是清晰明澈。
岛上那些机关术的痕迹,最终还是引来了灰飞烟灭,而自己这些上岛的客人,在他们心目中,应当也是死人了。
但,那岛上还有众人的尸骨,那水里还有没出来的谢瑞,南山眼前的卷宗晃动,仿佛又看到当时大鱼跃出水面,众人惊叹着互相称奇的场面。
当时众人,几乎不存。
丞相,唐仝。
南山默念着这个名字,手上的卷宗越来越沉重,沉重的仿佛拿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