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低头,已经下定了决心,对着唐仝笑道,“此事事关重大,军令状自然是要定下的,然而下官对具体情况还不甚了解,可否等下官对案情有一个基本的了解之后,再说军令状之事?”
唐仝自然不会给南山留够调查的时间,眉头一皱,“南大人既然是小王爷力荐的人才,必然有常人不可及的过人之处,不如这样,南大人过谦不愿意立军令状,老夫来替大人立下如何?”
南山瞳孔一缩,就听到唐仝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钻到南山的耳朵里,“十天时间,把东瑾太子遇害一案原原本本的告破,以给天子一个交代,若完不成,从重治罪。”
唐仝的话已经说了出来自然是不可能再收回,南山站起身对着唐仝拜下,真情实感的道谢,“谢丞相大人抬爱。”无论如何,自己又多了十天好活,这声谢南山说的真情实感。
顾举廉自然也已经给南山和封修远准备了住处,在离开之前,唐仝貌似随和的说了一句,“既然让南大人来破案,那么条件必然不会苛刻,若南大人的人员物资上有什么需要取用的地方,一应为他安排。”
南山看着杨子清和顾举廉点头称是的样子,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冒了出来。
二人匆匆在房间中安置下来,南山这才有了自己真的到了州府还见到了宰相的实感,她想到关于沧江水患一案,在如意岛上所有人对这个丞相的形容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转过,封修远环视了房间一圈走过来坐下说,“现在他们应该等着十天之后再收拾我们,现在不会对我们有什么限制。”
南山叹口气道,“是收拾我,哪里来的收拾你,你跟着回去京都,他高兴还来不及。”
封修远嘴角抽动,声音放低一些说,“当年我娘去世,有他一份手笔。”
南山这才看出封修远与唐仝虚与委蛇下眼中埋葬的是深重的恨意,不由得伸手抓住封修远的掌心说,“没关系。”
封修远反手把南山的手握在掌心,二人像是在这样的接触中汲取到一点微薄的力量。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南山开门,发现是跟在唐仝身边的一个面目英伟,身姿魁梧的男子,对着南山施礼道,“南大人,在下夏文侯,见过大人。”南山有些疑惑,一时摸不准这人的身份,封修远从后面走上来把门拉开一点道,“这是京都的禁军教头,夏文侯夏大人。”
南山立刻把人迎进来,最近几天见到的大官频率快赶上她当年在如意岛上的时候了,夏文侯走进来,并不拘礼,在桌子旁边坐下说,“东瑾太子出事,陛下震怒,很是关心,因此着急派遣丞相大人和我来到案发地帮助破案。”
南山心想说是帮助破案,你们一到这里就把整个州府都接手了,还叫帮助,但夏文侯接下来的一句话把南山吓了个不清,“唐大人说你对案发情况不了解,且出于官职原因在州府行走不便,因此让我在这里帮助你,接下来的十天我听从南大人你的调遣。”
南山几乎想站起身拒绝了,京城禁军教头,四品武官,是有实权的,来到赣州办案,说他有尚方宝剑南山都信,现在说要跟在南山手下,她手下已经有一个小王爷了,再来一个四品大员,她有些头晕。
但封修远却直接顺着话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就麻烦夏大人在这段时间多多辅助我们了。”要多理直气壮就有多理直气壮。
夏文侯似乎这才看到封修远,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做到了极致,“小王爷,多年不见,小王爷风姿出众,更胜当年。”
封修远也浅笑一下,南山有点明白这二人以前应该是认识,当下也不客气的问道,“听说公主在这里?她目击了太子殿下被杀,我有些话想要问她。”
夏文侯闻言露出一点为难,“公主殿下不在州府,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养身体,多日奔波加上目睹凶杀,她受了比较大的惊吓。”
南山压低声音又问,“那,与她一起逃婚的崔大人呢。”夏文侯顿时缄默,片刻后才用口型说,“被东瑾的人马扣在大营里,据说受到了拷打。”南山了然点头,这些人都是东瑾的客人,能处置的唯有东瑾人,而除了太子,本次一同前来的还有五皇子,现在公主被软禁,太子已死,掌权的应该是五皇子了吧。
南山对夏文侯道,“我想去见见公主,方便吗。”
夏文侯思忖片刻,点头同意。
南山和封修远再次坐上晃悠悠的马车不知道朝什么地方去,夏文侯骑马走在前面,南山掀开窗帘看他显得很是伟岸的背影,还没想出什么名堂,被封修远扯过帘子放下,“有什么好看的?”
南山看到他,正好想了起来道,“你和这位夏大人认识?”
封修远虽然有些不悦,还是老实点头,“夏文侯是京都里难得的不站队不结党营私的好官,一身正气,哪怕唐仝多次拉拢,甚至想将女儿嫁给她都不为所动,他掌握的是京都里禁卫军的兵符,是真正掌兵权的人,陛下对他很是信任,此次派他和唐仝一起来,应当也是担心唐仝一手遮天,影响两国情谊。”
南山点头,封修远又补充道,“因此他虽然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但也不会帮助唐仝算计我们,我不知道他来了,现在倒是多了几分胜算。”
南山皱眉,“你这话的意思就像是知道我破不了案子一样。”
封修远笑了,内里含义苦涩,“我从来不怀疑你破案的能力,只是对于人心的了解,你还是太浅薄了。”
很快,马车就到了公主现在在休息的府邸,南山下车,夏文侯站在南山身前道,“还是让下官先进去,大人小心。”
南山狐疑,门刚一推开,就看到一个茶杯对着人砸了出来,是瑞阳公主的厉声呵斥,“滚!”
那嗓音有些嘶哑,和瑞阳公主之前天籁一样的声音有很大不同,夏文侯避开茶杯,对着南山低声解释,“公主在这里待了几天,已经伤了四个侍女放了两次火了,现在无人敢伺候,因此房间里非常杂乱,进去时要注意。”
南山跟在夏文侯身后走了进去,这才看到整个房间光线昏暗,到处都是茶水,枕头被褥扔了遍地,而烛台板凳这样的重物自然是没有的,公主一个人坐在床边,短短几天竟然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