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修远的角度来说,观察南山断案一直是一直很有意思的行为,看着南山那颗非凡的头脑沉浸在漫长而悠远的思绪中的反应,像是接触到了南山最深层的内心。
南山看了很久,时不时上手摸一摸,终于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而一双眼睛像星辰一样闪闪发光,封修远知道是时候了,淡淡上前道,“想出来了?”南山点头,“差不多吧,需要你去验证一下,等会你偷偷去他们的装备箱子里找找有没有这个东西——”
南山在封修远的耳边简单的向她描述了一下,封修远听了之后也觉得思维豁然开朗,但似乎没有发现内容重点,知道南山已经彻底解决了这个案子,于是点点头就离开了。
南山看着封修远离开的背影,转身去敲响了柳宁楠的门。
柳宁楠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一阵子,正在房间中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骤然听到敲门声,把他吓得几乎跳了起来,开门看到是南山,立刻陪着笑道,“南姑娘来找我有何事?”
南山此时也没时间跟他客气,直接推门进去道,“霜华是怎么死的?”
柳宁楠不知道为什么南山突然问起霜华,思考了一会说,“霜华她是——”
南山没好气的重复道,“霜华是被雷声惊吓而死的,长时间生病,又被雷声惊吓因此药物呛进喉管造成了窒息,这是仵作鉴定的死因,但是我来问你,霜华是个经验丰富的走江湖人士,且当时的疾病也并不严重,怎么就突然一下被雷声吓死?你不觉得这里面很是奇怪吗。”
南山问的咄咄逼人,眼看着柳宁楠退后一步,似乎被吓到一样说,“我,我不知道——”
南山眯起眼睛问,“那么霜华在死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柳班主,我是在帮你,这还是应了你的请求,最好不要再说不知道了。”
柳宁楠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霜华在死之前,经常收到来路不明的恐吓信。”
南山眼睛很明显的亮了起来,“什么恐吓信?”
柳宁楠思索良久,转身从床底下抽出一叠黄色的纸道,“不知道来自什么地方,霜华每天都能收到,不管我们去了哪里都能收到,无时无刻不在,还有一些专门针对霜华的惊吓,那段时间她过得很不好,经常梦到晚上有人在他床边,而且连白天也经常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惊吓,所以她的精神早就比较崩溃,这也是为什么会被雷声吓死的原因吧。”
南山神情阴沉道,“这个恐吓信是谁写的?”她伸手随意翻了翻信件的内容,满眼的恐吓文字和鲜血一样的图案,看的人眼睛直跳,南山也是强忍着恶心才看完。
柳宁楠摇头道,“我没有找到信的来源,开始也怀疑是班里有人做的,但是没有证据,没有抓住现行,哪怕霜华自己把门牢牢锁上,信件也会冒在任何地方,因此班中气氛一直都很是压抑——”
南山听着柳宁楠的说辞,嘴角突然冷冽的勾了起来,她直接打断了柳宁楠的话说,“够了,我只听到这些就可以了。”她身后把那叠恐吓信收在手里说,“没事我就走了,这些我也拿走了?”
柳宁楠对南山的态度无可奈何,他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南山回到几人待的房间里,看着雪枪正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吃花生,不由得有些无奈的道,“有这么闲吗,都到了这种地步?别把床弄脏了。”
雪枪没好气的道,“又不是你的床,想这么多,小王爷呢,跟着你出去怎么没见人回来?被你卖了?”
南山白了他一眼,“替我去查一件事去了,你起来,你记性好,我们来对一下时间线。”
雪枪一听,知道南山获得了重大线索,饶有兴致的坐起来道,“可以,你来说。”
南山道,“刚刚我们知道青竹只杀了庆潭、楚云、江铃三个人,霜华不是他杀的,是谁杀的不知道,但是可以做一个猜测,而其中霜华的死才是后面一切的起因,霜华是死于长时间生病之后被雷声惊吓喝药呛进了气管而后窒息而亡,对吗。”
雪枪一边吐槽“这么牢又漫长的死因你是怎么记得住“的一边回想,最后很是确定的点头道,确定这个想法之后,“没错,当时你不就觉得这个死法很奇怪吗。”
南山一边点头一边从怀里把那叠恐吓信掏了出来道,“开始奇怪,现在并不奇怪了,看着这些信件,要是无时无刻的出现在一个女生身边,长时间再加上精神压迫,会不会把这个女子逼到精神崩溃无助之下被吓死的地步?”
雪枪拿起来翻检了一下,发出来了惊叹的声音,“这,够有创意的,是谁这么恨她,给她寄这么恶毒的信件?”
南山冷笑着道,“你再仔细看看,你干的事情也和断案相差不多,我觉得你应当能找到线索。”
雪枪又把那叠纸张翻找的哗哗作响,“我没懂你是什么意思?”
南山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给了个提示道,“笔迹,你们在寻找贪官污吏的证据的时候,笔迹不是最重要的线索吗。”
雪枪这才有些明白南山让他看什么,仔细的观察之下,雪枪抬起头来,脸色也变得和南山一样阴沉,“有四种不同的笔迹和行文手法,是四个人写下了这些恐吓信。”
南山的脸色冷的像冰一样,“还有呢。”
雪枪冷冽的道,“笔锋柔软力度不大,反复涂抹痕迹多次出现,是女子,而且是四个不同的女子。”
雪枪难以想象自己得到的结论,但还是遵守事实把它说了出来,“是她们四个女演员谋杀了霜华。”
南山的脸色冷的像冰冻一样,闻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雪枪的看法,“是她们四个一起谋杀了霜华,而青竹挨个杀了她们,不过是在为霜华报仇罢了。”
雪枪道,“他为什么要替霜华报仇,要是这四个女演员已经恐吓了霜华这么久,戏班子里绝对不止他一个人看到吧,他选择报仇是因为——”
南山脑海中想着柳荫班的人在面临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被无缘无故活活逼死的情况下的漠然和无视,瞬间觉得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这个戏班子里之间的感情关系错综复杂,也许他们二人之间有非常深厚的感情,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怎么杀了这三个人的。”
雪枪看着南山的表情,知道她有些胸有成竹,不禁问道,“你已经查出来了?”
南山点头,“这不过是一个猜测,但是需要得到验证。”
门被轻轻推开,封修远一闪身从外面走了进来,把手中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南山打开一看,立刻露出了在意料之的表情。
雪枪看着桌子上一团皮纸,说不出是什么材质,不由得很是奇怪的追问道,“这些是什么,有什么用?”
南山扯了扯这个皮纸,很是感慨的说,“这就是没有人在房间里也能营造出人在房间里的工具,这是羊皮纸,皮影戏的材料。”
雪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
南山点点头,“剪出合适的形状,掉在房梁上,用活结绑着,算好时间,巨大的蜡烛会让这个投影在门上显得像人在房间内,但人是不会动的,这也是为什么你在外面监视这么久没有看到人动作的原因。”
封修远在一旁看着,突然出声提醒道,“我的房间里人好像在动,也不像是皮影戏投出来的那样生硬,而且她梳妆打扮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是没有看错的。”
南山点头道,“这就是我一直在想的一个问题,也是之前的几个案子我想不通的一点,这些人看起来都是自己动作的,庆潭是自己梳妆打扮然后死亡了,江铃是自己把自己吊在绳子上的,而楚云是自己再深夜走出客栈的,这些人难道不知道自己面临着死亡的危险吗,青竹到底是怎么让她们自己行动的呢。”
封修远道,“或者青竹威胁了她们?”
南山摇头道,“你知道青竹身体孱弱,杀人都借用的巧劲,他不可能直接让这些人去死,凭借他的体力和能力,这些人无论如何都是会反抗一下的,就是这一点我想不通,若是想通了这点,这个案子也就解决了。”
雪枪感慨道,“这么一个自相残杀的戏班子,还真是鬼气森森,若说他们要驱鬼,不如说每个人都是生活在其中的鬼吧。”
南山点头表示同意,“就连青竹刚刚开始杀人的时候,柳宁楠都认为这是收回权利的方式不予理会,而现在案子到了这个地步,青竹伏法,柳宁楠也不想把他交给官府,想的是自行解决,证明他们都是一群丧失了基本的礼义廉耻的疯子罢了。”
封修远看到南山对此事的反应这么严重,也明白这种群体对迫害视而不见的行为是多么触怒她,轻轻把手放在南山的肩膀上,当做简单的安抚。
南山把手附在他的手上说,“所以还是要想一想,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