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嘉朩像是看戏一样看着南山直接倒在地上,整个人都被汗水浸透,而在这数九的寒冬里又冰冷的刺骨,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宛如一朵绚烂的蔷薇在冬天开放,他啧啧感叹了两声说,“要不是今日一见,我还真不知道会有人对封修远那个人情根如此深重,真正是孽缘。”
南山深吸一口气,这口血像是把她内心那些积累已久的淤塞和痛苦都全部吐了出来,她现在脑无比清醒,虽然身体乏力,但思路非常清晰,南山摇摇头说,“我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你也可以不叫停唐嘉卿,今天唐嘉卿不对封修远下药不代表明天她也不对封修远下药,我这一个消息只换的得他一时的安全是没有用的,况且告诉你之后我的下场就是死,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所以,若是封修远不能接受诱惑,那也与我没有关系,让他去吧,美人乡英雄冢,这是他的命。”
唐嘉朩眯起眼睛,本来脸上还带着的看好戏的悲悯神情消失一半,“你就这么不把你当成一回事?你没有想过做他的王妃?现在这个王妃之位就要拱手让人了,你都没有不开心吗,我还真的看错你了,原来你如此懦弱。”
南山撑着想站起来,她身后的黑衣人看南山如此虚弱早就不再压制她,但她体内实在无力,因此只能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在冰冷的地面上坐着,坦然的看着唐嘉朩道,“我的想法决定不了你的香味,我现在的唯一筹码就是如意岛的信息,要是我嘴巴没有这么严,仓绫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早就打探出细节了,但现在你还是要用封修远来威胁我,就证明这个信息重要到可以和你谈条件。”
唐嘉朩露出一点欣赏的眼光看着地面上形容狼狈但目光坦然的女子,“你说的有道理,但你要怎么跟我谈条件呢,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说了就是死,不说也是死,你怎么选?”
南山眯起眼睛,也笑了,“不,你真的认为唐嘉卿和封修远春风一度之后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现在的问题是,我知道如意岛的信息,封修远也知道如意岛的信息,若是他被你和唐嘉卿联手算计了,你觉得他是会听之任之听天由命,还是靠着自己知道的信息绝地反击?”
南山反应如此迅速并且这么一针见血的戳中唐嘉朩的痛点是他没想到的,这确实是唐嘉朩和唐嘉卿在商量时候始终想不到办法的一点,若是封修远执意不从,唐嘉卿却没了完璧之身,作为一个女子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牺牲精神,但最终成亲之事苦逼不得,若是封修远实在不愿接受,这苦果智能唐嘉卿一人咽下。
南山的眼中露出了一点嘲讽的神色,“我还说京都之人有多么有见识又能力,原来也不过是女子开路的手段,你的瑞如意岛如意楼遍布全国各地,却还是要自己的姐姐卖身求荣,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
“啪!”一把扇子狠狠砸了过来,南山的额头被玉雕的扇骨擦过一道,一道血痕在脸上无比显眼,唐嘉朩慢条斯理的走下来,绕着南山转了两圈说,“好啊,你很好,那我们就来看看,这一局到底谁胜谁负!”他朗声对着外面道,“来人,把她给我关起来!”
南山被人拖着关进暗室,整个人已经被冷的麻木了,但脑子却很清醒,不断思量着接下来的行为和线索,心里暗叹道,封修远,你可一定不要上当啊。
王府。
封修远看着神情自然又举止有度的唐嘉卿,是真的觉都有些头疼, 想到南山还在唐嘉朩手里就更加焦躁,但他不能在唐嘉卿面前露怯,大气精神与她虚与委蛇,唐嘉卿笑的很是灿烂,把酒给封修远主动倒上,这是这样一个明媚的女子,哪怕封修远真的不想跟她有进一步的接触,但她的坦荡灿然都让封修远无法对她说出不字。
唐嘉卿端起酒杯对封修远道,“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一直纠缠也让你很讨厌,你最近太忙了,我也就不打扰你,等到你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能够真的考虑一下我吗,不管你要去哪儿,我都是会陪着你的。”
封修远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酒杯,被这个硬要跟自己一起吃饭的女孩无奈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喝什么酒,不安全,还是别喝了,喝点汤,这是王府今天新到的鲈鱼,味道还不错。”封修远想起南山吃起鱼来像猫一样,不知道她现在在相府怎么样,虽然唐嘉朩不一定信了封修远这个女子无关紧要,但至少不会亏待她吧。
唐嘉卿笑着道,“这么冷的天气自然要喝点酒才暖身子啊,哥哥你愁绪这么多,喝点酒也能解愁。”
封修远白了他一眼说,“举杯销愁愁更愁,这你不知道?”
唐嘉卿直接端起酒杯道,“你扭扭捏捏可真不像是男子汉,总不会是不敢喝吧,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担心。”说着一饮而尽,封修远连劝都来不及,话说到如此地步自然是不能退让了,封修远叹口气,端起酒杯把里面的酒液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
唐嘉卿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志在必得的神情在眼中越来越深,封修远的眼神却随着酒液的下肚逐渐迷离起来,他看着唐嘉卿,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而后整个人的意识都陷入了昏沉的泥沼中。
南山被关在冰冷的地牢中,这才真正知道蓉园这个地方的用途,上面看起来是个寻欢作乐的温柔乡,下面却是各种刑具和囚具的地牢,而他亲自培养的暗卫混在这些被他用各种方式笼络而来的女子中如此不引人瞩目,难怪能够做下这么大的事情。
南山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应当是这几天晚上跑出去受凉再加上今天晚上着实好好折腾了一番,现在病痛找上身来了,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汲取一点凉意,觉得舒服了一些,又闻到这地牢里浓重的腐臭血腥气息,不知道多少人在这里殒命再也没有出去,上面是堪称桃花源的温香软玉,下面是堪比十八层地狱的囚牢,这唐嘉朩可以说一句艺术家了,把这些行为做的这么不低调。
南山昏昏沉沉,几乎要陷入睡眠,但也知道在这个时候睡着时绝对要出事,说醒不过来就醒不过来,而且,她还在等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山终于听到门外有了细细碎碎的动静,她强打起精神,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装作睡着,先是感觉到周围的环境暖了起来,像是有人端了几个暖炉进来,又有人的气息靠近南山,却离的有几分远,靠在一个 比较安全的距离。
就像他们的关系,看起来能够相知相交,却不过是一场交易。
南山心里叹一口气,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仓绫,一脸沉默的坐在南山对面,看到南山醒了,伸出手递给南山一个瓶子道,“补气养容丸,吃了能好受点。”
南山强撑着坐起来一点对着他笑道,“我可不敢相信你,你这个药里钥匙有毒怎么办,我跟唐嘉朩都斗智斗勇活下来了,现在栽在你手里不是冤大了。”
南山笑的没心没肺,却让仓绫的心像是被扎一样痛,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如此伤害南山,但却一直一直,最终到了如此相对无言的境地。
仓绫沉默良久道,“我用我的性命发誓这个药不会有问题,你信我一次。”
南山把药接过去道,“你一路上确实也找了些方法来挑拨我和封修远,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你主子还是为了我,这部分是你错,但是你还是救了我一命,这个恩情我要乘,要你一路跟着是我识人不清没有眼光,我们就此别过,一刀两断吧。”
仓绫眼神闪烁了一下,知道南山得知一部分真相就能像仓鼠蚕食食物一样把剩下的部分抽丝剥茧想出来,但她这样化清界限的言论还是让仓绫一阵剧痛,他叹了口气说,“我并不想——”
南山打断他的话道,“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不如快些走,要让你主子看到你跟我联系,有你的苦头吃。”
仓绫眯起眼睛,神情有些危险道,“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喜欢到了哪怕到这个地步都要替他着想?”
南山现在说话已经有些费力,她喘了一口气说,“喜欢不喜欢,那也是我跟他的事情。”
仓绫脸色一白,顿时明白了南山的意思,她知道了。
南山只是在男女之事上比较迟钝并不是完全不知事,仓绫对她的态度从头到尾仔细想一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但现在这份感情只能给两个人都带来负担,南山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她突然拽住仓绫的手说,“假如你真的为我好一点点,就去告诉封修远我在这里。”
仓绫怔住,立刻甩开她的手出去了。
南山看着他的背影,缩进角落里苦笑。
她从未想过这一生自己也有利用他人的感情来谋取利益的时候,但此时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利用仓绫了。
南山在心里叹气道,你骗了我这么久,我苦肉计利用你一次,我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