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抱着卷宗思索了一会,觉得最近自己一直被各方势力牵扯着走来走去,反而对案子没有很关心,说好的翻案也没有丝毫进展,她把自己当时写的关于王妃一案各个主要人物之间关系的草图拿出来端详了很久,还是打算去见见当时那个见过王妃的禁军首领,虽然时隔多年他一定不在皇城内就职了,但想找个人应当还是简单的。
然而南山对现实的考虑还是太简单了,那个见过王妃手书的首领,在当年王妃被处斩后就外出任务遇到险情去世了,现在坟山都已经遍布荒草,而其他的涉案人,录过口供的,基本上不是因为各种原因死亡就是远离京都无法找得到,还真是处理的滴水不漏。
南山越看越觉得当时王妃是真的有冤情,否则怎么会要翻案竟然找不到一个当时的证人?找不到证人南山就只能看他们留下的口供,这案子还怎么审下去?
南山头痛的按了按额头,雪枪却进来了,他找了个首饰铺子询问能不能把那个玉佩处理一下,掌柜的看出他身份特殊,不敢接这单生意,只说玉佩不摔碎里面的东西取不出来,直接把雪枪打发了,南山震惊的把玉佩重新接过来,却也再也不敢往身上带,“你这张脸在京都有出名到这个地步?连个首饰铺子的老板都知道接你的生意要倒霉?”
雪枪皱眉道,“不是,我觉得是他看出了这个玉佩上的其他东西,现在京都里各种势力交错在一起,有认出我的人也不奇怪。”
南山扶额道,“可是这认出你也太轻易了——算了,”她把手松开道,“有点其他的事情想找你。”
南山归拢了一下手里的卷宗说,“我今日想整理一下手中关于王妃一案的涉案人的资料,但是仔细查验之后才发现这些人不是死了就是都陆续离开了京都,这种现象有让你想起什么吗?”
雪枪思索了一会说,“被封口了?”
“对。”南山叹一口气道,“所以我有两件事想看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下,一是当年天牢里那个管事人你还能找到吗?”
雪枪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这个时候你让我上哪里去找那些人,但是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我可以动用自己的关系查一下,你说说第二个事情?”
南山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微笑道,“你帮我想想办法,要怎么样才能让封修远出来。”
雪枪脸上的表情彻底崩碎了,“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连您字都用了出来,可见雪枪是真的被南山奇思妙想震住了。
南山揉了揉太阳穴道,“我最近总是觉得神思不济而且我一个人很多事情都做不来,宰相门前三品官,封修远不在,许多门路都入不了手,我本来以为他不在我能很快适应,却到现在都还是在外围打转,不能再这么浪费时间了,我想让他出来。”
南山没说的话是封修远日日待在王子堂想着前太子写的遗书不知道要被刺激成什么样子,她出宫的时候封修远的神色就很不好看了,不过自己被皇帝带去更是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竟然忘记了关心一下封修远的状态,眼看现在又要其他了,南山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进皇宫,但她又思念封修远的紧,不如让人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雪枪脸色不是很好看,南山虽然是女儿身,但性格倔强从不轻易服输,这种示弱寻求帮助的话更是在他们相识的时间里从来没有过,雪枪想到南山刚刚说的自己精神不好,不由得脸色难看起来,“你怎么了?你要不要再换个大夫看一看?我也觉得你现在症状越发严重了,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以后小王爷出来会找我麻烦的。”
南山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天天有人来把脉喂药,就差像皇宫里的后妃一样每日请个平安脉了,换什么大夫。”
雪枪从心底还是不太信任这个来路不明目的不定的闻折柳的大夫,但看南山像是不觉得有异,也就没有再提,而是转头提了另一件事,“你要想去见那个管理员,我有办法查到,小王爷的事情我也给你想想办法,但是更多的也就没有了,不敢保证。”
南山摸了摸额头道,“嗯,辛苦你了。”
雪枪看她煞白一片的脸,知道不过是这么说了两句话她就已经累了,也不再说,轻轻推开门出去。
南山撑着额头陷入浅睡,又隔了一会才睁开眼睛,缓了一下,看清眼前的东西,这才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出现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模糊。
她整个人都被背后的冷汗浸透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神思越来越虚弱?现在连清醒过来都要花这么长时间?
南山推开门走出去,扑面而来的寒风让她清醒了片刻,看着仓绫在外面和王府的小丫头对雪人,一群人闹成一团,嘴上也挂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从封修远进了王府之后南山对王府的管理疏漏很多,也不再像困着犯人一样对府里的丫鬟仆从严加拘束,时间短了看不出来,时间长了自然就有人明白这个先来的王府管事的性格温和,哪怕有些逾越的行为也从来不会惩罚她们,因此很快就和只有几岁智商的仓绫玩在了一起。
仓绫在回到王府之后就及其没有安全感,南山不知道她是怎么从相府逃出来的,但他在王府一天,南山就会照顾他一天,现在他和王府内的丫头相处的这么好,反而让她放下心来,她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亲自照管仓绫。
南山看着仓绫清浅的眸子,突然一个极为不详的预感进入自己的脑海,若是她也逐渐变成仓绫这个样子怎么办?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她的思绪如同黑暗中的一条触手,慢慢延伸道仓绫背后的主子,唐嘉朩身上。
自己的毒,是他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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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枪几日不见封修远,觉得封修远的气质越发的冷冽了,他知道他在皇宫必定过得不会太好,而他又忙于南山交于的各种任务没有时间来看他,封修远正在端着一杯茶出神,回头去看到雪枪已经出现在王子堂大堂中,他对雪枪避过皇宫暗卫找进来的能力并不奇怪,神情动都没动的说,“怎么今天是你来?”
雪枪看着封修远八风不动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恶意的想刺激他,“除了我还有谁来?哦,你说南山,她上次被陛下刺激到了,估计再也不敢进皇宫,今天连提都没提进宫的事。”
封修远手心一紧,茶杯上出现网状的裂纹,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很轻很慢的道,“陛下?”
雪枪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道,“你不知道?我还以为陛下早就告诉你了,上次她来看你,回去病来如山倒,陛下想收她入后宫,你不知道?”
封修远的呼吸瞬间静默了,良久,才听到他的胸膛轻轻鼓动一下,他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怎么会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配知道呢。”
雪枪略微有些恼火,“你就打算在这儿一直待着了?”
有雪枪在这里,自然是不会有任何让别人偷听监视的可能,他有些不耐的说道,“陛下又不杀你,又不放你,就这么困着你是什么意思?”
封修远笑了笑,眼中神色不明,“我说他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看过我,原来是曾经对南山打过那样的主意。”他的脸色虽然平静极了,但似乎有什么狂风暴雨在他的胸腔中酝酿聚集,而后他问道,却是罕见的有些犹豫,“她没事吧。”虽然没有明说,但雪枪显然明白他问的是哪种。
雪枪皱了皱眉道,“没事,你知道她向来聪敏能够逃脱的,不过应当是受了很大一场惊吓,最近几日都没什么精神。”说到这里,雪枪补充道,“她的身体真的是一日可见一日的遭下去,昨天还在让你想办法出去,因为她的精神不济,有些事情已经想不明白了。”
封修远霍然站起身,已经不能维持自己那冷静的假象,他知道南山的身体情况,却没想到自己短短两个礼拜没有见到她,南山就把自己糟蹋成了这个样子,但雪枪的话自然还有言外之意,他皱起眉,神情已经是山雨欲来,“你的意思是,有人对她下手?”
雪枪点头道,“我觉得应当是的,她向来是不服输的人,现在却已经无力到要向我求援,而且外面的事情很复杂,她并不和我说,但现在每日两次药已经不喝了,不知道是信不过谁。”
封修远点头,已经沉稳下来道,“好,我知道了,出去的事情我会在这几天考虑,应当不日就有结果,你看好南山,让她不要冒险,有什么事情等我出去之后再定夺。”
雪枪点头心想南山可是从来不听你的话,她马上就要去见那个已经退休了的天牢管理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