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再次睁开眼睛,感觉到透骨的凉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她想到昨天晚上听到的风声,倒是有些希望现在外面已经下雪了,她能够看到自己再北方的第一场雪。
然而当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房间坐着的时候,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懵住,手中拿着的东西当啷一下掉到地上,把南山飞走的思绪揪了回来,南山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把沾着血的匕首,脑海之中心念百转,第一个反应就是,我被陷害了。
而地面上躺着的人也证明了她的想法,她爬下椅子跪在那人身边道,“你好,你没事——”把人翻过来之后,那人的长相出现在南山视线内,南山的心顿时像被外面的寒风吹透了一样冷了下来,这是睿王,封修远的父亲,昨天还在众人面前承认她和封修远关系的睿王。
南山颤抖着手放在睿王的脉搏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跳动,睿王的身体冰凉,看来已经死去多时了,而正当南山打算起身看看周围环境的时候,房间洞开,南山瞪大眼睛,看着封修远带着一干人等出现在自己面前,诸多脸孔她连认识都不认识。
这是南山第一次看到封修远失控,他一步一步走过来跪在睿王身边,测了测睿王的心脉,而后把头埋在睿王的肩膀处,整个人剧烈的发抖,南山靠的离封修远比较近,能看到他咬死的牙关和从眼眶中滚出的泪水。
南山伸手想安慰封修远一下,“睿王已经——”却被封修远打开了,封修远抱着睿王的脖子坐起身,看着南山,目光仇视,眼睛血红,南山感觉到有刺骨的刀锋抵在她的背上,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封修远这种表情,让她不安心极了。
南山眨了两眼睛,有些疑问的说,“你知道,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吧。”
封修远恍若未绝,对着门口道,“来人。”南山瞪大眼睛,声音好像不受控制一样从喉咙里飘了出来,“你要做什么?”
封修远看着南山,神情中是像火山休眠之时一样的痛恨,而眼神中隐藏了即将掀起风浪的大海,“把她捉起来,押入天牢待审。”
南山楞在当场,她知道有人要陷害她,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封修远会是如此反应,第一时间就想为自己争辩,“你知道不是我,我昨天和你一起回去的而且——”
已经有穿着全套甲胄的士兵从人群后挤了出来,南山这才看到门口围着的竟然不止昨天待在府上就寝的人,可能今天来参加寿宴的客人也有一部分已经到了,人群黑压压的遮住了外面刺眼的阳光,而他们都不说话,像一块沉重的幕帘盖在房间中,南山觉得冷极了。
她几乎想不起来挣扎,被人将镣铐扣在手上了才想起动一动,整个人被沉重的镣铐压的几乎趴下去,这才头次体会到了待审的囚犯是什么感觉,竟然连站都站不直,封修远根本不看南山,从头到尾好像没有这么一个人一样,南山像是处在另一个时空,觉得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又粘稠又缓慢,甚至连封修远的长相都看不清明。
“不是我做的。”南山轻轻落下一句话,每个人都像是含了心头血,落在封修远耳边,封修远剧烈的一颤,人伏的更低了些,南山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他的表情。
南山被人压着往外走,出门感觉到刺骨的寒意,这才意识到外面根本就不是阳光,而是刺目的雪光,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现在天空中都飞着素白,细细密密,滴在南山眼睫,迅速划成水珠,顺着脸颊无声无息的滑落下去。
不大的院子里只有两处明显的脚印,一处是从内院来,是众多客人和封修远来的地方,而另一处,孤零零的在雪中,看起来像是从——南山滞了一下,内心突然划出一个想法。
我完蛋了。
那一行脚印通向外院,也就是南山住的那个院子,本来仓绫和雪枪也和南山住在一起,但南山和封修远的关系人尽皆知,二人为了避嫌也已经搬到其他的院子里,现在那个院子只有南山一个人在住,从那个地方出来一行脚印通到睿王的卧房,而睿王就死在卧房中,南山的手上还有凶器,被封修远带着一行人抓个正着。
南山叹口气,真是下定了心思要致自己与死地,好大的手笔。
南山静静跟着人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觉得肩膀上的镣铐磨的生疼,这些人在捉拿她的时候没有留力气,南山感觉肩膀像是要断掉一样痛,而在南山已经要走出院子的时候,身后的房间里突然爆发出嘈杂的声音,各种各样,南山无力分辨,抬头望天,一望无际的天空尽头是王府的高墙,在这个地方,竟然连天都看不到了。
她被压在囚车里浑浑噩噩往前走的时候,已经觉察不到冷了,脑海中转动的都是一个想法,是谁杀了睿王?为什么要陷害她?
等到马车向前走了一会,南山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能进天牢,她还是男装但是是女儿身,而在王府的名册上名义上也用的是怀安县令这个官衔,虽然昨天有一部分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但并不能和她的官职对上,要是进了牢房,根本不用审问自己杀害睿王的罪责,光一个欺君之罪就够让她死上八百回了,南山不怕死,但是不能因为这么荒谬的理由死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怎么离开这个地方,她身无武功,直接被压过来,身上连个武器都没有,更别说逃跑了,看起来这几个押送她的人都个顶个的强壮,打架?那肯定是打不过的。
南山思索了片刻,起身向外看,发现现在已经走进了皇宫区,难怪刚刚听到这么多人声现在已经无人在周边了,只有到了皇宫的属地才会连个苍蝇都没有,南山稳下声音说,“能不能停一停,我不舒服想拉肚子。”
前面的士兵冷笑一声道,“你还说不舒服?马上就要死的人有什么舒服不舒服的,还想停车,知道囚车不按时到达是多大的罪过吗,你要死就算了,不要连累我们。”
南山眯起眼睛被抢白一顿,很是无奈,继续说道,“你也看到我是什么样子,跑肯定是跑不掉的,人有三急,我憋不住啊,要是直接在车上解决,污了这个路,也是大罪吧。”
那人啧了一声,像是没想到南山真的不舒服一样,缓缓停下车子道,“不准耍花招,不然我们有权利把你直接在这儿毙了。”
南山心想好歹是出来了,还在想怎么跑出去之时,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南山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押送她的士兵就纷纷倒了下去,她吃惊的看着仓绫一手伸到肩膀上,镣铐立刻应声而落,随后把自己拉起来,转手就飞向天空,点在寂静无声的大路上飞驰,南山心跳如鼓,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疯了?”
仓绫只看向前方不说话,一口气跑出很远,南山被刮到脸上的风吹的眼睛都睁不开不得不闭上眼睛低下头躲避风中的雪沫,像石子一样打在脸上微微发疼。
等到再睁开眼睛,已经被塞进一个草房,南山晕头转向,手里就被塞了一个药瓶,仓绫坐在一边说,“自己上药。”
南山是知道仓绫惜字如金的性格,但如今却由不得他只说一个字了,“你干什么?谁让你来救我的,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吗?”
仓绫淡淡瞥了南山一眼说,“我不是你们大周人。”
南山哑口无言,这才意识到仓绫压根没有听大周的律法或者封修远的话的理由,房间中点了暖炉,很是暖和,让南山的肩膀在缓和过来之后感觉到一阵一阵锥心的刺痛,她轻轻把肩膀上的衣服撩开,很是困难的上药,仓绫姿势非常别扭的看向一边,就是不往南山这里看。
草草把药上好,南山把药瓶收起来问道,“现在王府——怎么样了?”
仓绫道,“大乱。”简单两个字就体现出王府目前的情况,南山默然,本来打算庆贺寿宴,睿王却在寿宴头天的晚上被杀了,但是客人已经来了这么多,众目睽睽之下,封修远该怎么处理?而现在自己这个凶手又跑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封修远身上,他应该压力很大吧。
南山叹口气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仓绫轻咳一声,“想救。”
南山点头道,“那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仓绫看向南山道,“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南山一听,恍如隔世,这分明是封修远昨天晚上才对自己说过的话,今后不做这个王爷,天涯海角都陪你去,然而言犹在耳,已经物是人非。
南山轻声道,“你知道不是我做的对吧。”
仓绫看向南山,像是不明白南山为什么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当然不会是你。”
虽然不知道仓绫这莫名的信心来自什么地方,但可想而知外面的情况都,能够得到一个人的相信对南山来说也是好的,她她握紧了手中的药瓶道,“那我接下来,就要去证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