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妍!”清悦郡主勃然大怒,从嗓子里嘶吼出两个字。 “郡主但请指教。”方妍仍然笑盈盈的,一副温婉的模样险些让清悦郡主失去了理智当场便要离桌撕烂方妍那张脸。
“仅一身魅惑本事的狐媚子,几次抄家的缘由你自己不清楚吗!依我看才没有皇上误判,你方家就是忠不为国,才几番流放!方家一家老小就那么些人,唯独你一人逃了回来,也不晓得是用了什么上不得台的法子!”清悦郡主越发口不择言,也注意不到下头众人脸色都变了几遭。
皇后终于从看戏的情绪中扯出来,意识到不对劲,皱了眉头,出声怒斥:“芸若!”
清悦郡主一顿。 她的嘴比脑子跑得快,刚刚只顾着自己发泄不满了,忽然被打断,还没反应过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方妍恭敬的低下头。 本身她都将腹稿打好了,就待这王芸若说完,好顺势说出来,故意闹大,将她的话捅到上头去,好治王芸若一个“污蔑朝臣,诽谤将军”的罪名,结果这皇后一张口,也没她说话的地方了。
“你瞧瞧你,只顾着说话,酒盏倒了都没注意到,裙摆上都是酒渍,还不快下去换身干净衣裳,直叫人看笑话。”皇后娘娘睁着眼睛偏袒,一点都没觉着不好意思。
王芸若不服,还试图辩驳几句。丫鬟在下面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这才作罢,什么也不说,气哄哄的就离席回屋。
皇后娘娘一直看着她走进屋子,这才大松了口气,暗骂蠢货,又换上温和的笑容,面对众贵女,道:“别的不说,王府这景致在京城中算得上是一绝,亭台水榭,阁楼绿植,样样都是请了人精心设计过的,造府之时也请遍了天底下的能工巧匠。本宫想着诸位应当是吃够了的,倒可以四处看看,后头便有一处四季花园,朝朝姹紫嫣红,也是本宫曾经的住处,大家尽可散了去看看。” 在场的贵女互看一眼,松了一口气,齐齐行礼道是。
这皇后母家的笑话,可真不是谁人都有胆子去看的。
那可是搞不好就要掉脑袋的笑话!
皇后只顾着遣散大家,说完便马不停蹄的进了里屋,大公主和二公主紧随其后。
许晚歌站起来,听见身后侧皇妃轻轻感叹了一声:“汤婆子终于是能换个热乎点的。”
就这一句话,那是听的许晚歌毛骨悚然。她急忙低头,快步走向方妍处,对周身向她问好的贵女们颔首致意,挽上方妍,轻声说:“姐姐,你怎的如此冲动。”
方妍一手拉着楚慕,小声道:“不过一个清悦郡主罢了,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没理由这种女人妄想骑到我头上,我还要对她好言好语的罢。”
丞相夫人此时也急匆匆的赶来,牵起小楚慕的另一只手,蹙眉道:“方姑娘,你如今这般出风头,只怕是皇后要惦念上你了。”
方妍温声回道:“夫人莫要担心,我还怕她不惦念我呢。” 丞相夫人几乎要将眉间拧成一团乱线。
朝廷命妇多要进宫拜见皇后娘娘,楚岸刚进京上任时,这皇后最爱召她进宫,说是自己嫌闷无人聊天。
刚开始,丞相夫人为了楚岸的前程,还很乐意进宫去应酬,后来传言四起,她再进宫,免不了要被其他夫人好一通奚落,自此多次,她便清楚了皇后是怎样一个小肚鸡肠,歹毒冷漠的人。招惹上这样的人,方妍日后的日子怕是很不好过。
她打内心将许晚歌当成自己的孩子,自然对许晚歌的婆家人也抱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心思,方妍得罪了皇后,虽不至于蔓延至丞相府,但她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丞相夫人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张了口:“方姑娘,不过一个男人罢了,再顶顶好,也不过是一个男人,怎的比得上你自己的安危重要?咱女人家在世上活着本身就不甚容易,还要为男人掏心掏肺,图的不就是能安稳的活着吗?你性命保住了,才好说那些风花雪月当前月下的情爱,你自己性命都保不住,即便是留下一段千古美谈,自己仍是无法感受,这多不值当的啊。你去与皇后娘娘道个歉,皇后娘娘国母之尊,自是不会计较的。”
她苦口婆心的劝着,劝的自己动了容,眼角闪着亮晶的泪花。 方妍的内心也有了些触动,想起流放路上的母亲,为救自己免遭难民的毒手,奋不顾身的扑在她身上,血肉温度且也只停一瞬,便立即消逝无踪。
她压下鼻尖的酸意,道:“夫人所言极是,阿妍都记下了。您说的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可若是丞相大人遭了横祸,您可愿与他分别保身?”
“那自是不会!”丞相夫人立即道,“既是夫妻,怎能只吃得同甘,却行不了共苦?”
“那便是了。”许晚歌插嘴,“姐姐与大皇子的情谊相对舅舅舅母来说也只多不少,您是好意,但也莫劝她了,只管自个儿玩去便是。” 丞相夫人说不过她们,只摇了摇头,仍是满脸忧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俩机灵着能,谁能给她俩找不痛快?谁又能找她俩的麻烦。姑姑担心她们,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表哥,到现在连个媳妇都没娶着。如今赏梅宴当前,姑姑不多去与那些夫人小姐讲讲话,聊聊趣,早些给表哥讨个媳妇来,操心这二人干甚。”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突兀的插进来,惊的丞相夫人一个激灵,忙转过去福身:
“兰妃娘娘。”
“姑姑莫要多礼了,显得咱姑侄俩好生分似的。”白雪扶起丞相夫人,斜睨着旁边站的跟个木杆样的二人,从方妍手上接过楚慕的小手掌,“你便瞧着这二人,一个是皇上跟前风光无限的昭和郡主,嫁给了同样风光无限的靖安侯爷,一个则是靖安候爷那风光无限的亲生姐姐,跟风光无限的大皇子打得正热呢谁能欺负了她俩去?她俩不欺负别人天下都要默念三句阿弥陀佛,咱还是带着小慕儿去转转,给您挑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吧。” 丞相夫人循规蹈矩惯了,可不敢没大没小的和这帮小丫头一样瞎闹。虽看着了白雪高兴,也是不忘了礼数:“诶,那听兰妃娘娘的,咱往外头走一走。”
许晚歌和方妍总算放下了心,刻意留着多说了些话,待所有贵女们三三两两出了院子,这才慢慢的抬脚离开。 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王芸若的眼里,她愤恨的一扫袖子,小桌上的茶具便都扫了下去,落了满地碎片。侍奉的丫鬟们连忙惊恐的跪下,没有清悦郡主的允许,她们甚至不敢上前去打扫整理,生怕火气蔓延到自己身上来了。 “怎的都这么大了,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持重!”二公主坐在一边榻上,压着王芸若的手,一边盯着跪在地上的丫鬟们,斥道,“都没长眼睛是不是?好好的东西在跟前碎了,竟没一个人上来收拾,那眼珠子莫不是都被野犬叼了去!”
这才有人战战兢兢的上前,悉悉索索的收拾起东西来。
这屋内的五个人一脉相承,恃强凌弱都是一等一的历害,但要论起恶毒的程度来说,二公主与皇后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说二公主府上有个还算好看的丫头,只是带了一朵粉花,在驸马面前走了一遭,倒了杯茶水,便被妒心极重的二公主看在了眼里,当日便寻了由头刮了她那张脸,打发去人牙子那儿卖给了窑子,生活算是给毁了个彻彻底底,哭都没地方哭去。
“无非是个官家小姐罢了,又是个不出众的货色,当众还敢恬不知耻的讲自己被流放的事情,那样不知廉耻,还胆敢自夸成那般,果真是仗着靖安候的面子和大皇子的偏爱有恃无恐起来。”大公主越说越愤恨,连忙抓住皇后娘娘的手:
“母后,您别说这口气清悦表妹咽不下,就是儿臣都咽不下来!您可得好好惩治惩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啊!”
“是的了。这样胆大妄为,那大皇子能瞧上了她,我看无非是贪图靖安候如今在军中的地位,加上方妍那贱蹄子的百般勾引,这才使得大皇子离不开她。这如今靖安候交付了兵权,还即将离开京城前往罗塞镇那般蛮夷之地,大皇子不晓得会有多嫌弃她来。”清悦郡主咬牙鄙夷道。
“那可不是!”大公主立即附和。
二公主即刻道:“且能看她还蹦跶的了几时。母后之前讲明的儿臣早已安排明了,就等请君入瓮了。”
咔哒——
丫鬟们自觉端着处理好的碎片躬身出屋,将门窗都关闭紧了,只守在门口,不在前进一步。
皇后娘娘似乎是被她们吵到不行,提起手肘示意她们安静,眸光暗了一瞬。 她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道: “老二说的没错,一切都准备就绪,且只看她还能嚣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