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我是杨戬，于我而言，有些往事，的确不可追忆，现在的我无论何时，何种境地，都只是天庭的司法天神，天务院院长而已，心里再牵挂着谁，也是无法圆满，而我和张扇瑄之间，也很微妙，但我们之间也不想刻意去挑起以往之事，更加觉得保持现状即可。
……
扇子和嫦娥跑过去看了一眼，几株玉树在残渣掉落凡间之后逐渐消散。
可是周围却无他人身影。
“这，怎么回事？”嫦娥惊呼了下。
扇子的眸光微微阴骘，她确实在那时感受到了杨戬的气息，恐怕是……听到了刚才她和嫦娥的对话了，而嫦娥最后那句话才是重点。
之后的结果，是玉树残渣散落凡间，而凡间受灾，凡人以为是天降天罚，纷纷上供香火，每日三跪九叩，等到玉树残渣给凡间带来的危害逐渐平复，凡人才没有一直惊恐万分。
而此事，玉帝大怒，下令彻查到底是哪个神仙不要命，这么放肆敢如此祸害凡人，那个时候，扇子和嫦娥谁都没有站出来说过一句话，即使扇子知道那人是杨戬，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揭发他。
尔后，此事不了了之。
即使后来玉帝等人都知道了那个时候是杨戬干的好事，可因为实在是太久了，也就是让扇子私底下去说说而已，而扇子那个时候也挑明了说，一开始就知道杨戬的事情，所以关系的疏远，那时已经有了端倪。
而实际上最后让他们之间的姐弟关系出现裂缝的，还是天蓬元帅那事儿。
那夜，三界皆知的，“天蓬元帅调戏嫦娥仙子，尔后被玉帝怒贬下凡”的事情发生。
“杨戬，你给我滚出来！！”
扇子在事情发生之后，拿着软鞭直接杀去了真君府，连带着拦路的哮天犬都被他打了好几鞭子。
杨戬那个时候还一脸神祇的模样，坐在自己的桌案前，衣冠楚楚地看着书，处理着司法的公文。
当他看到扇子拎着软鞭气势汹汹走进来，而且眼神像是在看着仇人那般，就知道扇子对此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缓缓放下书，浅言，“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杨戬，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分了吗？！”
“如果你是觉得他欲非礼嫦娥仙子的事情合理，那我也不敢对你说什么。”杨戬的语气很是冷漠，透着不屑。
扇子哼笑，“杨戬啊杨戬，你可真是为爱冲昏脑袋了啊，你自己不是说过断情绝爱吗？！就你可以违背本心对嫦娥起那样的心思，人天蓬就不可以喜欢嫦娥了吗？”
“嘭”的一声，杨戬重重地拍桌，好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张扇瑄，我是司法天神，我掌管天条，你是不是忘了天规有一条是神仙不可动情？”
扇子冷笑，似乎是在讥讽着什么，“杨戬啊，你就不要在这里一副假公济私的嘴脸了，你自己掌司法是没错，可你什么时候对天规如此上心了？你自己心里对天条不服，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给我闭嘴！”
扇子一怔，这表弟竟然还凶她？
所以火气更大了，“啪”的一下，软鞭狠狠地甩在了他真君大殿的地板上，“你可知道，天蓬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杨戬蹙眉，阴冷地看着她。
扇子的眼眶微微泛红，好像有泪，又好像没有。
那个时候的扇子，还是很稚嫩的，而且对和她关系好的神仙，感情都很深，而且藏不住自己的情绪，而那一刻，也是杨戬上天这么多年，认识扇子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她红了眼眶。
而且还是为了一个调戏仙子的天蓬元帅？
“杨戬，天蓬是对嫦娥有些心思，可是他一直都没有越矩，那夜不过是多喝了些酒罢了，何况我还在广寒宫里头，他要是真的对嫦娥做了什么，我会视而不见吗？”
“可我已经看到他扯着仙子的衣袖了！”杨戬猛地站了起来，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扇子跟前，“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他还是千年神仙熟知天规！如此失礼行径，我看在眼里，难道抓他去禀告玉帝，还是我的不对？”
扇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声音有些抽泣，“你可以打他，甚至可以给他一大耳光子，甚至将他扔进天河里泡个七七四十九天，这些都可以，要教训他的方法多种多样，你的真君府里还多得是刑具，可你为什么要把他告到我父皇那里？”
杨戬转身，侧对着扇子，低沉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天庭清静。”
“借口！你明明只是私心，你这么做，三界皆知他天蓬调戏嫦娥不成还被贬下凡，把他以往对天庭，甚至是对你做过的事情，全部抵消得干干净净！”
“那是他自找的！张扇瑄，你在这里为了他叫屈，难不成是你也想违背天规？身为长公主，你是为了天蓬动了情了吗？”
此话一出，扇子被吓到，眼神也阴骘更甚，甚至一怒之下，含着泪伸手扇了杨戬一巴掌！
“啪”的那一声，甚至响亮，连后头跑进来的哮天犬都被吓到。
杨戬挨这一巴掌，也有些懵住，但还是缓缓看向了她。
“杨戬，你的嘴巴也未见得干净。”她甚至是咬牙切齿，“你曾经也是博爱之心，你劈山救母，拒绝天庭，从来豪气，可你在天庭做了这个司法天神之后，你就变了。”
杨戬看着她的模样，不语。
“天蓬为天庭大小贡献从来不小，甚至那个时候姑姑被发现私配凡人生下你们兄妹三人，天庭派他去剿杀你们杨氏一家，他都手下留情留你和你妹妹两条性命，说句实话没有他哪儿来的今天的你？！”
杨戬的手微微颤抖了下，心里固然是有所恻隐了，这些事情，他何曾不知晓？他杨戬又何曾是个不知恩图报的人？可，那个时候他确实，心里有所不满，而且因为嫦娥，委实是他的底线……
扇子的泪水缓缓滑落了一滴，“他虽然有时候不正经，可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对我也从未失礼，可现在呢？你知道他现在成了什么吗？”
杨戬看着她流泪的模样，微微瞪大了眼睛。
哭了……
“他投了猪胎！！”扇子吼了出来，嗓子甚至沙哑了起来。
而杨戬也惊诧，顿时瞳孔放大，手愈发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天蓬元帅啊，一世英名，最后这是成了什么？他连当个普通凡人的权利都被剥夺，他现在是投了个猪胎啊，杨戬……”扇子丢下了她手里的软鞭，双手扯着他的衣袖，“猪胎，他现在成了个不人不猪不神的怪物，你满意了是吗？”
“为……”
“就因为你强，就因为你都有胆子反了天庭，就因为你降服得了孙悟空，父皇没法动你，天庭可以当你对手的屈指可数，天蓬就成了砧板鱼肉，你不知道现在天庭有些神仙都想要极力讨好你吗？”
杨戬看着她，眼神流露着无奈，而且早早动了恻隐。
他不是心狠之人，做司法天神也是有自己的苦衷，他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想要为了神仙也是为了凡人而坐的事情。
天蓬元帅被贬，还成了猪胎之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而此事，也彻底让扇子和杨戬之间的关系，有了裂缝。
他们一个不解释，一个又重情义，相互碰撞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到最后还是哪吒来把扇子带走的，他把还在流泪的扇子横抱而走的时候，杨戬愣在原地，若没有哮天犬的提醒，他怕是回不过神来。
哪吒最后给他的眼神，也是鄙夷，也是凛冽。
后来的后来，三圣母出事。
她重蹈她母亲的路，与凡人刘彦昌相配，生下刘沉香，杨戬把她囚禁在华山之下，还一步步引导刘沉香劈山救母，修改天条。
这一切扇子看在眼里，但都是漠视，他对杨戬，整整不理不睬了八百年，是直到金蝉子转世为唐三藏，带着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小白龙一起往西天取经的事情过后，二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因为杨戬觉得愧疚，一个劲儿地想要把该有的权利交还给扇子，甚至开设天务院之时，天务院院长的任命，杨戬是直接举荐的扇子，但没有通过，还是在杨戬的极力支持下，扇子成了副院，协同处理天庭公务。
这就是扇子害怕杨戬的理由，两人尴尬，杨戬又想逼着她做不喜欢的事情，美其名曰交还权利？
时光荏苒，转眼，取经也是过了千来年了，时间可以沉淀一切，她和杨戬之间的距离，也没有说像之前离得那么远。
忽而，如梦初醒。
她也缓缓地从自己的床榻上做起来，惺忪着双眼，全身有些无力，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怎么，还会梦到以前的事情呢？”
想想自己以前，还是很幼稚的，因为老猪和自己关系还不错，所以那个时候接受不了他投了猪胎，还是因为杨戬这个冰坨脸在中间搞鬼，就一气之下拿着软鞭杀过去了，现在想想啊，老猪其实也算是命里就有这么一劫吧。
“长公主？您是醒了吗？”花缀在外面敲了敲门，问道。
而扇子看到了门上的剪影，点了点头，“进来吧。”
花缀端着托盘，里面是热气腾腾的一碗奶茶走了进去，轻轻走到了扇子面前，放在了床榻上，伸手把碗端了起来，递给了扇子。
扇子看了一眼，“真的是奶茶。”
“是啊，天庭牛场里头出的牛奶，配上这长桑君那里送过来的茶叶，再加上属下的熬制，肯定是一碗提神醒脑又好喝的奶茶呀。”
扇子笑了笑，接过来吹了几口气，她还以为是凡间那种奶茶呢。
“我刚才，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怎么了吗？”
扇子浅笑，“还真是不堪回首的过往，梦到和杨戬吵架的事情了。”她摇了摇头，“那时候感觉都一样幼稚。”
花缀顿时笑出了声，意识到不对才轻轻捂嘴，“那好像也是快两千年的事情了吧？属下还以为长公主早早忘了呢。”
“有些事情就算时间再久，也忘不了的。”
“可是长公主现在和真君大人的感情，也比以前好了啊。”
扇子轻轻抿了一口奶茶，嗤笑了下，“是比之前好点，但说白了，也就缓和而已，在我们身上，现在哪里看得出来姐弟的情分？”
“emmm……真君人其实很好的，他其实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想到您这边的，您忘了吗？天庭要研究热武器的决策，真君大人首肯得很干脆啊，而且一开始送去天务院的手机也就三部，真君大人想都没想就直接给您预留了一只，然后才送一部给了玉帝啊。”
扇子叹气，搅动了下奶茶，然后也没心情喝了，就给放了回去。
“杨戬本就不是坏人，他脾性一直都很好，从他那个时候对三圣母和沉香的做法，就体会得出来的。”
“那长公主和真君大人的关系，为什么还是不能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呢？”
扇子抬眼，眼神浑浊，经过这么多年，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反而觉得，保持原状最好。
“天庭对杨戬有所亏欠，他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兜兜转转，也都是自家人在那里闹别扭，现在说太多也没意思了。”
花缀抿唇，虽然不是很懂，但她还是知道扇子的大概意思，点了点头收走了奶茶，“属下知道了，哦不过这个奶茶是三太子让我熬制给您喝的呢。”
扇子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拿下去吧。”
“好！”
花缀踏着轻快的步伐小跑了出去，扇子才扶额，深呼了口气。
“说起来，确实许久没见到三圣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