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耳边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息,宁衍这才劫后余生般的喘着粗气,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宁澈会时不时的跟他说吵,吵的来源是哪里,如今他知道了这些就同当年他被推上登云梯的怨念一样,他只听了短短一刻,便差点走火入魔,那宁澈呢,听了多少年?不想回忆又或者不想去听这些所以才会选择喝酒麻痹神经?
脑海中的思绪越来越乱,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纯黑。
像棋盘幻境那般,伸手不见五指,宁衍本能的以为是贬尘的记忆反馈还没有结束,直到突然有道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来。
“做个交易吧,魔尊大人。”
“师尊?不,你不是师尊。”
对方声音是宁澈的没错,可绝对不是宁澈。
这一世他还没有成为魔尊。
而宁澈不可能知道他上一世是魔尊这件事情。
宁衍连忙自我否决,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又出于什么目的让他看到这些记忆。
“说是你师尊,也没什么不对,考虑下吗魔尊大人。”
仔细听来,对方与宁澈的声音有些不同,宁澈的声音是淡然中带着无所谓,除了温柔,一无所有的冷。而这个声音,不管怎么说,说什么,都像是带着笑的,很是让人印象深刻。
可为什么说,说是师尊也没什么不对?
“我知道你纠结我的身份,你可以把我当成剑灵,哦,对,你给它取名叫贬尘,就是贬尘剑的剑灵……”
对方看穿了他的心思,耐心的解释着自己的来历。
“什么交易?”
宁衍皱起了眉,他发现一些事情越发的脱离掌控,哪怕再聪明的人,也做不到一方又一方,方方布局。比如七家十二城谁也没联系谁,家家城城皆有局,再者月无双和斗篷人,奇怪的少年,曾经梦里梦到过的陌生人。太过于混乱,就像几张棋盘叠在一起,各走各的,又各自进入了他人的局。
只要离宁澈越近,越是被动,进的局,也就越多。
“你放心,不用这种如临大敌的样子,是这样的,这场交易中,你不仅不会损失什么,甚至可能还会真正的得到你师尊。”
不得不说剑灵很会挑筹码。宁澈对于宁衍的重要性,绝对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而只要心中的分量够重,这就足够了。
宁衍没有说话,而是在黑暗中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余的记忆。需要慢慢才能给你,毕竟太多了,至于我的条件也很简单,你只需要在有需要的时候,想起我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黑暗的环境渐渐明亮起来。
宁衍也随之睁开双眼,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盖上了被子,人也睡到了床的里侧,天还未亮,宁澈就在身边,贬尘沉寂骨间死活不在有反应,就仿佛一切真的是一场梦一样。
偏头看着宁澈的睡颜,嗅着他身上那股子淡淡的草药清苦香这才觉得一点点安心。
真想,真想把这个人揉进怀里。
藏起来。
让那些所有不怀好意,觊觎的人都找不到。
这一世有很多东西同上一世都是不一样的,只是因为他没有太执着上一世所以,从未细心印证过,比如上一世离渺是他现在才收的心腹,可这一世早早变成了自己属下,比如至今还在他识海装死的小黑,上一世根本从未见过,哪怕最后大妖出世,也没有看见长着四个膀子的老虎。
有东西是和他一起重生的,比如贬尘。
所以不管真假的贬尘剑灵,开口第一句便叫的他魔尊大人。
“醒了?”
宁澈虽然是闭着眼睛,因为他一直没睡。扑倒宁衍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太丢脸了,装睡缓解一下尴尬,结果谁知道自己弟子先晕倒了。
整得他连忙把他安置好,又是检查经脉,又是诊断神魂的,结果一通折腾下来除了他功法自动运行,隐隐能有化解宁澈身上功法的效果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出来,发现人家就真的只是睡着了。
这才心力憔悴的躺下闭目养神。
宁澈总觉得自己现在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而宁衍则是有些庆幸刚才自己只是想想没真的付诸于行动,不然他怕不是要被逐出师门。
“嗯……”
“睡好了吗?”
“啊?……嗯。”
宁衍有些不懂清澈为什么这么问,梦里的事多半也是以宁澈的记忆居多,他虽然也很想问宁澈真假,可如果他实话实说,他怎么跟宁澈解释。
说,师尊我有一把绝世神兵可重生,它告诉我你过去发生过什么什么什么?
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所以只得点头随意应了一声。
“那就翻进去点,我没睡好。”
“啊……啊?”
宁衍自然不知道宁澈担心了他半宿,宁衍刚反应过来就见宁澈真的翻了个身对着他就睡着了。
宁澈每次睡着身上的温度都会一降再降,而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功法不出意外和宁澈的是一套双修功法后,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便会自动运行,化解这份冷不说还能转化为灵力,对宁衍的冰灵根称得上是大补,宁澈身上的温度就会稍稍稳定些。
就是可惜,宁澈一直是个不开窍的。
就算开窍,宁澈多半也不会选择自己弟子吧。
而且他这么多年也不见宁澈修练。倒是神奇。
正所谓接二连三,说的就是宁衍现在这种状况。前有所谓的贬尘剑灵,后沉寂许久的小黑突然诈尸。
“我去,是多想你师尊死,让他一个刻了妖刻的赤焰炎阳体修辰阵玄门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子阵,当年我们妖皇大人可就被迫修的这个……”
“你活了?”
宁衍诧异,对他说的很感兴趣,毕竟一切和瑶也搭边的东西,这个小黑知道的再清楚不过,毕竟它是妖,当年瑶也也是在妖界闯的名,可这五年无论宁衍怎么叫它,都是一副正主已经烟消云散的下场,怎么如今自己迫不及待的崩了出来。
“我……那不是让你冷静冷静……我觉得我在出来刷存在感,你再走火入魔。”
“那你还出来?”
“这不是子阵嘛。我原先有感觉,但是只是怀疑,如今更加确定了,这就是子阵。”
“说说。顺便把妖刻也说清楚了。毕竟我今非昔比,不说全了或者说了些没有作用,你应该知道的?”
“咳……”小黑不着痕迹的轻咳一声,旋即终于是对自由的渴望多过了所为的妖族尊严,耐心的解释道。“辰阵玄门分两诀,一个是子阵,一个是辰阵。两个功法非常像。当初瑶也镇压了妖皇之后鼓捣出来的,辰阵玄门本身就是很神奇的功法,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子阵绝对是要命的功法。”
“继续。”
“那啥,你别激动啊,控制情绪。”感受到宁衍语气渐渐冰冷,小黑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张,怎么就嘴贱忍不住非得出来说话。万一再像当年一样,啧。但是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继续说道。
“你们人类有桎梏,妖没有,子阵就像专门用来给妖设定的,靠吞噬寿命来给辰阵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资源,就相当于你们人界说的炉鼎。甚至还不能说一般炉鼎,人界的炉鼎一般成年之后才会采用,可子阵给人类修炼,人类本身命就短,六界加封,不能飞升,又能活几个百年?妖修子阵还千年百日死呢。你别说人了。”
“子阵是依附着辰阵而活,这个时候加上妖刻,就仿佛意味着肉身不灭,真正的打造一个兵器。”
宁衍猛然抓紧被中的拳头,他并不敢表示出太大的动静怕吵到宁澈。
可就是意难平的很。
能给宁澈修习这种功法的。
除了沧澜宗那群人还能有谁。
瑶也创立的沧澜宗,他们不会不知道。可假惺惺的为了什么又给谁看呢!
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突然想到了什么宁衍冷着脸继续问到。
“登云梯上的那些,是什么。”
“死于瑶也手中的怨灵,怨念极重,满是恶意。对哦,我想起来了,当初你师尊不就是沾上了一点,不知道什么东西控制住了身体,然后杀了挺多人,最后沧澜宗不得不用山河永镇把那些人全部镇压,话说,为什么不直接镇压你师尊啊。”
是啊,为什么不直接镇压师尊。
因为有用吗?
呵……
宁衍突然想起了上一世离渺在临死前在所谓的正派中有过那么一段自述。
三界大乱。星天北斗,没有一方势力可独善其身,这个时候修真界人人自危,无人管之百姓。
离渺这个本十恶不赦的人却站出来了,百姓谢她,可她说:“你知道,我自己堕入魔界之前死在我手下的人,有多少吗?三百二十一户人家,包括未满百天婴儿四个。十岁以下幼童二十六个,耄耋老人一百九十六人。成魔之后更甚。你们不能只看到我救的你们啊。这是我的罪,我认,我本便十恶不赦,洗不白的。至于我为什么杀他们?哈,这不废话吗,因为好玩啊。”
可她没说,连年大旱,井水枯竭,颗粒无收。村民说,这是触怒了老天爷,说要童男童女祭井祭天。
可谁舍得自己家姑娘儿子啊。
离渺有个弟弟,那年才八岁,被那些愚民架在火中活活烧死。
离渺也被扔下了井中。七月正阳,连年大旱。井中无水,却冰冷刺骨,离渺没死成。
赶上了怨灵出世,也是她命不该绝,而被她拿来祭兵的正好便是这三百二十一户人家,不留活口。
以至于她弟弟的魂魄永囚于怨灵之中,不得解脱。
雨下了,血雨降地,白骨铺路。
他们麻木,自私,冷漠无情,欺软怕硬,犯下弥天大错意图掩耳盗铃。
回头哪有岸啊,你见过白骨铺成的岸么?就像离渺,明知道是错的,可离渺不后悔。因为她已经对人失望透顶了。
所以,她选择去了魔界。
但是最后,所谓的人,还需要对人已经失望透顶的离渺来救。
那些自诩正义的反而没出来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