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在想什么。”
宁衍无奈的看着身后的三只狗皮膏药,递给了宁澈一颗剥好的葡萄,宁澈格外喜欢葡萄,但是自从离开小镇之后宁澈便总向今天这样,不停的发呆,甚至前两天还沾了酒。
问,也不说。
这让宁衍有些心烦意乱,明明这个人都属于他了,怎么还有事情不跟他说,自己闷在心里。
哪怕是为了他好。
可他不想这样,这样让他像个局外人一样。
谁知墨川却大大咧咧若无其事的走过来坐在宁衍身边,在宁衍皱眉警告的目光中,若无其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水,一饮而尽,摇头轻笑。
味道,不如妖界的酒,喝了这么久依旧不习惯。
“他现在听不见,不如问问我,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听不见?”
果然,宁衍猛然偏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墨川,那种压迫感饶是墨川也不由干咳一声,放下手中的酒杯。
“当年瑶也,定下了一盘棋局,白子分别是泽……”见宁澈目露不解,这是知道他不认识了,墨川连忙改口道。“一个总带着面具的人。”
就是魔界的面具人么,原来叫泽。
宁衍了然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让墨川继续说。
墨川啧了一声,继续道。
“东与,和我。在赌注之中我们当初都是选择了白子。我们都是不能退出棋局的人,你师尊,也是……”
宁衍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不易可查的变了变,眼底的狠厉一闪而逝却仍然被墨川准备的抓到,继续道。
“所以你师尊在逃避,在选择,在倾听。听让他舍得去接下这棋局而不在逃避的东西。”
宁衍看着墨川刚想开口却被他抬手打断,缓缓站起身,想拍拍宁衍的肩膀被后者嫌弃的躲掉之后悻悻然收手。
“你想问白子有三个,对你师尊不公平吧,黑子也有三个,你师尊算一个,那天那个养蝶人,也算一个。还有一个,你说会是谁呢?”
墨川低头,身后血影饕餮的煞气越发凝实,看着皱眉沉思的宁衍,轻勾了勾嘴角。
“沐川,我们走了。小黑站的不是我们。”
沐川听见这话之后刚才还是一副看戏的姿态,可此时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百川,满是不可置信。
“百川……你要背叛吗?”
小黑偏过了头,不去看他,他便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百川,你要背叛吗。”
小黑不说话,无疑是默认,可沐川明显对这个结果不满意,眼睛顿是充满血色,在这个小小的楼管里直接吼出了声,直接将正在发呆的宁澈都拽回了神。
“百川……你要背叛吗!”
“我……”
小黑想说话,可是他怎么说。
那天晚上墨川找他说过这个问题,白子黑子,他听不懂,可他想选择自己看到的,那个跟他说你自由了的人,他挂在心上实在放不下。
小黑长叹口气,化为人间普通小猫大小,自动在沐川的注目下蹿进了宁澈的怀里。墨川见状,刚才没拍到宁衍悻悻然收回的手这次终于如愿以偿的拍到了沐川身上。
“走吧。”
沐川那一吼普通用尽了全身力气,之后就仿佛丢了魂一般跟在墨川身后下了楼离开了这里。
在心底又一次坚定了宁澈必须死的想法。
反倒是宁澈很是愕然,自己就是听了一会声音,为什么,他们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走了?
宁衍一把薅起小黑,放在自己肩上,然后眼神警惕的看着它笑,直到把它盯得毛骨悚然之后才转身变脸一般温柔的对着宁澈说道。
“没事了师尊。”
“嗯……阿衍我想……我想回沧澜宗看看。”
宁澈看着窗外的人流,说不上的喧闹涌动,明明一切欣欣向荣,可他总是觉得眼前的场景氛围实在太过让人压抑,压抑的喘不过来气,他若是像宁衍一样是重生的,有着上一世的记忆便不会这么纠结,因为上一世的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可这一世的他,终究没有自己,也还没有做到那一步。
宁衍愣了一刻,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宁澈身后,旋即伸出手捂住宁澈的眼睛。
“好,师尊想去什么地方,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师尊的。”
宁澈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拿开,可是宁衍不仅没有拿开的想法,还在紧了紧手,落在上面一个轻轻浅浅的稳。
纵使宁澈也有些忍不下去这种场面,轻咳一声,示意某人适可而止之后宁衍才松开自己的手。
如果最后一枚棋子是师尊选择的话,宁衍希望他选择自己。因为不为了别人,为了宁澈,他也必然和宁澈站在统一阵营之上。
只是宁澈从来都不和他说,所以他很害怕。
害怕他是把什么奇奇怪怪的希望放在了别人身上。而宁澈输了的后果明显也不是多好。
宁澈一开始确实一直在躲避,可经历了沐小可事件之后,他现在确实心里有了决策,大概人就是贱的吧,明知道世人皆是满身污浊,可却还妄想从这污浊之中寻找一点点光亮,只要找到便是谁都不能将之毁灭。
哪怕对方,是创世的神。
宁澈以前不是没看到过,只是沐小可让他更加坚信了。
人有能力之后便会变得肆无忌惮,可是沐小爱,沐小可,甚至宁衍,他在他们身上看见过屠戮的影子,却从未不烂杀。
以宁衍现在的能力,带宁澈无声无息的潜入沧澜宗在轻松不过,且不说宁澈本身对沧澜宗的了解,便是宁衍的大乘期修为,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没有什么用。
无妄峰依旧还是老样子,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竹林的小溪里,曾经关押小黑的地方,如今多了个坟包。
宁澈轻笑一声,大概觉得有些人解脱了确实值得高兴,便把和宁衍砍了两个竹子,做了一块石碑,立在了坟前。
“师尊,碑上刻什么吗?”
宁衍倒是觉得和宁澈一起动手的每一天都很让他满足,所以,看着还在发愣的宁澈不由抬头问了一嘴。
“这个啊……”宁澈沉思一会,看了眼石碑又看了眼那个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模样的。“不刻了,这样挺好的。”
这样挺好的。
生无姓名,死不记功过。
宁衍点了点了。弯着一双眼睛,感觉有什么人触动了自己的领域,当下便是警惕了起来。
“师尊,有人过来了。”
“哦,我通知的。”
“?”什么时候?为什么他不知道,没发现?
宁衍看着宁澈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时不由又想起墨川问的那句话。
你说最后一枚棋子是谁呢?
目光深邃的看着宁澈,是啊,你说除了他以外,最后一枚棋子还能会是谁呢?
师尊,这一世的师尊没有选择,可他清楚的事到上一世宁澈是做出选择的。所以宁澈到底在他身上押了什么,让他死了之后便无法继续下去不得不逆转重来。
骨间贬尘依旧翁鸣,世上的事,却越发扑朔迷离。曾经的仇敌,柳忘生居然是一个阵营的,墨川跟着他们救人却是相反方向的。
泽又是什么身份。
东于去了哪里。
脑海里的线索事情就像是揉碎的纸张,杂糅在记忆中,越发拼不出本来面目。
“抱歉啊,让你们久等了。”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宁衍的思绪,宁澈也寻着声音回头看去,背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应该和殷青滦在鬼界的韩天应。
“殷师叔在鬼界怎么样了?”
“很顺利,他是琴修对鬼界克制很强的,回来这里是打算走那一步了……”
韩天应也不是询问,而是确定,其实宁澈选择这条路他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真的知道了结果之后,反而更是心疼,摸了摸眉心的伤疤,这是当年他放了自己一命留下的痕迹。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恐惧也是真正蔓延在心底的。
他们这些老家伙啊,真是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去。
“嗯,掌门师伯是你们动的手吧?”
宁澈这句话依旧是淡然的表情,可是宁衍却从中听到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掌门自然是白给,曾经梦里他可是知道上一世是宁澈杀了白给。
“他总要解脱的。宁澈,你确定走了那一步,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现在不是……也没有回头路吗?”
宁澈回过头,难得笑的肆意,眼底星光点点,明明迎着傲阳耀眼,却怎么看怎么扎眼的紧。
从白给死了,从沐小爱,沐小可,从柳忘生,从月无双,甚至更早,从顾揽洲的死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虽然这个世界令人失望透顶,尽是那种冰凉的声音,麻木到勾心斗角,可真的聆听下去,会发现其中多了很多不一样的温暖声音。
宁澈决定了,放过自己,也放过瑶也,接下来那场延续三千年的棋局。
赌约也很简单,是毁灭,还是救赎。
有一个地方说错了,黑子目前确实有三个,白子看似也是,可棋子又从来不是只有三个,比如廖听白,比如,殷青滦,比如离渺,比如沐小爱……
众生皆在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