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峰其他手下交由村官处置,他们休整之后,趁着月色,想尽快离开这里。
麒麟在竹屋内给墨狻猊上药,手心穿剑,伤得不轻,恐怕留下后遗症。
脱下他的外衣,旧伤已裂开得化脓,而且,他还看到狻猊肩膀后面,那原本写着“奴”字的烙印,被划了数刀,已经看不清是什么字。
上次天太黑没看到,这次看得清楚了,他在杜家寨的时候,也想拿烙铁给自己去掉这标记,不过被麒麟及时阻止了,当时他还小,现在出去外面混了,可以不听话了。
麒麟没有生气,只是伸出不座粗活的手抚上这块烙印的位置。
墨狻猊身子为止一颤,麒麟淡淡道:“印记不能代表一切,但能缅怀过去。”
墨狻猊沉下脸,他不需要缅怀在青楼被当奴隶的日子。
麒麟将匕首放在蜡烛上灼烧,他要刮去狻猊伤口的血浓,灯光明暗之间,麒麟问他:“你是不是在恨我?”
墨狻猊怔怔望着他,眼眸微亮,终是摇了摇头。
他恨过很多人,唯独恨不了他的二当家。
麒麟默默为他清理伤口,他只是闷哼出声,额头溢汗。
“你该恨我,就像我出了馊主意,带你们来老头子家一样,我也出了馊主意,是我毅然决然让你离开杜家寨。”
麒麟将血浓清理,拿出药散时,墨狻猊强忍剧痛,猛地拽住他的手腕:“二当家,为什么……你为什么当初……要赶我?”
他这次没喝酒,一定能好好回答他这个问题,如果他不能正面回答,墨狻猊心里有别的决定。
他要离开他,他不愿不明不白和他流浪江湖共患难。
麒麟抽了抽手,抽不回来,反问:“你觉得理由是什么?”
墨狻猊想了六年,从离开杜家寨时他就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心一意侍奉的二当家,像扔垃圾一样将他扫地出门。
哪怕骗他说多久可以回来也好,可二当家什么都没说。
“老大,二当家,”沈恒从外面闯进来,“东西都装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沈凌也凑上来道:“地图我看了,往东走五十里地有村镇,可以去那边。”
谈话被打断,沈凌见墨狻猊拽住麒麟的手腕,他又没穿衣服,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怪异的气氛。
麒麟也不规避,直言:“你们先去备马,我有话和他单独说。”
沈恒刚想说马也备好了,还从村里买了两匹,管够,还没说出口就被沈凌捂住嘴拉走了。
这不会看气氛的笨哥哥。
他们人走了,墨狻猊的手也没松开。
麒麟无奈道:“先上药包扎,我再说。”
狻猊犹豫着松开,麒麟一点点帮他包扎好,得意道:“幸好当初闲着没事干,跟着神医学了一段时间。”
墨狻猊紧盯着他,他今晚势要拿到答案。
麒麟拍拍手道:“我要是告诉你,你觉得答案不能说服你自己呢?”
墨狻猊只想知道答案,哪怕理由微不足道,他想知道他的二当家怎么想的。
麒麟沉了一口气,将自己一直备好的答案说出:
“你是我的人,我捡回来的就必须对你负责,短短几年你学完了杜家寨家传秘籍,得到影卫们的真传,你的能力,你的胆量,你的武学……注定让你一生不凡,我要你离开杜家寨,是要你看遍山川湖海,要你当空皎洁,同日而辉。”
他的话太过于正式,不像他平时会说的话,但这样的回答,能了却他六年来的疑问。
墨狻猊太优秀了,杜家寨只会埋没他,麒麟事先和杜寨主他们商量过,还找了肖神医算命,都在说他注定一生不凡,不能在寨中耽搁。
麒麟把自己贴身养的狼崽子送出去,他也伤心啊,这么听话又能干的孩子,但他也心狠,他就要他变得更好,才会故意将他赶走,让他出门在外少些念想。
杜家寨容不下的,天下可以容。
麒麟难以传授的,天下可以授。
墨狻猊也准备了好久,不管二当家说什么,他都有答案来回答他。
墨狻猊自从离开杜家寨后,便忘记眼泪怎么流,直到今日听到答案,他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味的被抛弃,他还被信任,还被期望。
他眼眶蔓延的泪水,湿了他的视线,为了看清楚眼前人真的是二当家,如假包换,他眨了下眼,泪珠倾泻而下。
“啊你……”麒麟的确心有愧疚,不然也不会这么护着他,还带他满世界逃命。
他没想到狼崽子竟然会哭,都大老爷们了,哭什么啊。
墨狻猊在他面前,还是孩子啊。
弄得麒麟很是慌张,他也不会安慰人,显得很尴尬。
墨狻猊的眼泪只流了片刻,他用手背拭去泪痕,再次寻求确定:“二当家,你没有不要我?”
麒麟往后移了移,老实巴交摊开双手,声情并茂:“哪能啊,这么听话还强悍的,还不得藏着掖着。”
墨狻猊低声笑了下,麒麟见他没事,连忙道:“准备一下吧,你还是要带伤奔波,我怕再晚些会有其他人追上来。”
墨狻猊点头应着,麒麟拿着药包出去。
在门外面,麒麟心跳加速安抚地摸摸自己胸口,深怕自己说错话,被他一掌给毙了。
麒麟挠着头离开。
墨狻猊望着他的影子在门外离去,独自欣悦着。
天下之大,你可曾想过,他只想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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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连夜赶路,闽匠人被安葬在山头,麒麟在坟墓前磕了头,洒了酒,完成了拜师礼。
世外桃源般的竹木屋,麒麟下了一个决定,烧光。
烛山教的人一定会来,与其让他们捣乱这里,倒不如让它保持最好的姿态下去陪伴老头子。
这把火是麒麟点的,他们站在屋前,看着火势逐渐变大,火光冲天,黑夜犹如白昼,黑烟浓郁,那精致的木屋是天然的干燥燃料。
麒麟脸上满是奔腾的火光,他将火把扔出去,拿出怀里的书籍,闽匠人至今为止所有的工艺,都在里面。
他趁着火光翻开看了看,里面真的全是画,画得很详细,但内容缺斤少两,只有和闽匠人亲近的人才知道那些没画出来的步骤。
这是只画给麒麟一个人看的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