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影子在走廊惨白的灯光的映照下慢慢在洁白的被单上拉长,黑影屏着呼吸,几乎没有脚步声,在不大的病房空间像一个诡秘的鬼影子。
萧妧就盯着那个影子,从被子上探头,前行,慢慢盖过被子,印在了对面的墙上。
黑影已经站到萧妧床边,几乎是贴着萧妧的后背了。
萧妧后背的冷汗洇湿了衣服,整个人紧绷如弦,和这个黑影僵持着。
走廊有“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困倦,问道:“2床刚才摁铃是什么情况?你是……?”
萧妧“恰到好处”地醒过来,揉着眼睛看向护士,顺便用余光看向站在她床边那人。
只一眼,萧妧顿时冷汗直接流下来了,这个人她认识,正是把她送到医院来的那个黑衣人。在萧妧被颠簸得伤口疼痛时,还为了迎合萧妧的伤势,而把萧妧托举起来,是个细心的人,萧妧十分感激。
但,他也是李寒松的人!
萧妧一下子僵住了,那位冷峻的黑衣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类似制服的紧身外套,看起来很符合他安保人员的身份。此刻他冷冷地看着那个护士,一言不发。
这简直就是前有狼,后有虎,萧妧既不想让病房周围,李氏的人有所发觉,又没有把握在病房里从这个黑衣人手里逃脱,只能发动演技,可怜兮兮地对护士说:“伤口疼,我想见医生……”
护士出于母性的本能,走上前看了看萧妧的伤口,安慰道:“缝合伤口前几天肯定是疼的,忍耐一下,你最勇敢了。”
自己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医生也没有什么止痛的好手段,萧妧知道,护士也知道,所以护士只是安慰萧妧,把她当成一个孩子来安抚。萧妧有点着急, 这人来意不善,给她的处境更添了一层威逼,如果护士不能现在带走她,她可能就要夹在李氏和李寒松这两股对她不怀好意的势力之间了。
“你可以走了,我会、照顾好她的。”黑衣人一个侧身,把萧妧挡住一半,护士十分困倦,自然而然把黑衣人当成了萧妧的监护人,起身向他打了个招呼,不由萧妧再开口,直接说道:“你们不是加了镇痛棒吗?每隔十五分钟按一下就行。”说完,就出了病房。
黑衣人转头看向萧婉,萧妧也盯着他,不敢说话,过了几秒,黑衣人像是勉强牵动脸部肌肉一般,对萧妧挤出一个勉强的笑,道:“我是你们学校的保安,等下我们换一家医院为你治疗,别害怕。”最后一句好像是试图哄一哄萧妧,但别扭的语气让萧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萧妧这时意识到,黑衣人,也就是李寒松,他并不知道史群良已经把他们的身份给萧妧和黎阳揭示了,此刻,他们还处在一个想要温和自然,不起冲突带走萧妧地状态,萧妧转了转眼睛,有了主义。
“谢谢你之前把我送到救护车上,”萧妧面色如常,露出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的表情,朝黑衣人歪了歪头,说:“我们什么时候转院?”
黑衣人脸上依旧挂着假笑:“其他人去找轮椅了,到时候……”
萧妧点点头,果然,不止他一个人。
不知道对方是怎么避开护士的,每一会儿,又是几个黑衣人,其中一人推着一个医院专用轮椅走进来,把萧妧转移上轮椅的动作算是轻手轻脚不粗暴,萧妧偏了偏头,依稀听到有人在跟为首的假笑黑衣人咬耳朵:“没有找到那个男学生……你看……”
假笑黑衣人低喝:“直接走!”
萧妧坐着轮椅,像是一个被家人带走出院的小病人,出病房时,萧妧突然拉着走在一旁的黑衣人的手,说道:“爸爸!我们一会是不是去大伯家呀,大伯不是警察吗,我的事情会不会影响他的工作呀?”
黑衣人侧过脸,虽然嘴角带笑,但是眼神却冰冷没有一丝温度,问道:“你在说什么?”
萧妧超大声:“爸爸!爸爸!”然后挠挠头,好像有些神经质地嘿嘿笑了两声,小声说:“我爸爸明天会来,我们想要当面感谢你。”
黑衣人扶着轮椅,说道:“不必了。”
不远处,坐在医院走廊椅子上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急忙掏出怀里的电话,躲到一边急匆匆地拨通了谁的号码。
萧妧在黑衣人的拥簇下连人带轮椅被抬上了一辆面包车,萧妧心里十分忐忑,不知自己刚才的布置是否有用。车向萧妧不知道的地方开去,萧妧不认识路,只知道周边景色越来越荒凉。
开着开着,开车的黑衣人回头,深色竟然有些紧张:“大哥,有人跟踪!”
坐在萧妧一旁,半看守半瞄向四周的黑衣人干脆利落地吩咐:“甩掉他们!”
开车的黑衣人应答一声,车身随即漂移起来,同时,车窗打开,车内几个黑衣人竟然从怀里掏出了武器!
“打他们的司机!”“噗噗”几声闷响,萧妧定睛一看,竟然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大哥!他们的车身好像是防弹的!”
跟在后面的人显然是李氏的人,他们这次有备而来,黑衣人们刚开没机枪,对面竟然回击了,面包车不防弹,登时就有黑衣人被击中,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闷哼起来。
“快到了!”开车的黑衣人一声大喝,面包车一下子提了速,在深夜无人的马路上疾驰,萧妧往窗外一看,越看周围景致越熟悉,这不是S大附近吗?!
远远跟在面包车后的一辆黑色面包车里,穿着唐装的老头阴森森地盯着前面的面包车,声音沉得要滴出墨汁来:“不是说这个小女孩一个人来参加比赛的吗!为什么她爸爸也在!还有警方的亲戚?!你们听清楚了吗!”
旁边一个人急急说道:“老板,没听错,小女孩就是叫着爸爸,嚷嚷着要去大伯家,说大伯是警察,没错!”
唐装老头阴森森的:“既然我们已经暴露了,那就不要让他们活着找到他们的,大、伯。”
面包车一路开到二代实验室所在的小楼才停下,黑衣人包围着萧妧,匆匆向门廊边跑去,不远处,跟踪的车队不知何时壮大了起来,车里的唐装老头看到面包车已经停下,说道:“秃三爷不愧秃三爷,短短十几分钟就给我备齐了人和家伙,告诉他,李工的东西,我会分他五成。现在,跟上他们,把人抢过来,死活不论!”
于是,萧妧坐着轮椅被两个黑衣人直接搬起来冲向门廊时,他们身后竟然响起沉闷的子弹出趟声音!两个跟着奔跑的黑衣人一下子捂着胸口,惨叫着倒下了。带着萧妧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一个箭步冲上门廊,从怀里掏出一个和李寒松之前进入时用的小伞一样的仪器,几秒种后,绿色的光束渐渐汇聚成一个眼球的形状,厚厚的金属门一下子打开了!
黑衣人带着萧妧,冲进实验室,身后一行残存的黑衣人鱼贯而入,李氏的人紧跟其后,此外,还有一伙人,明显区分于李氏的人,他们身上带着肃杀的气息,每个人身上都配备着武器,紧跟着分散在门廊周围。
黑衣人们看着关上的实验室大门直喘粗气,为首的黑衣人掏出怀里的联络器试图联系李寒松,而此时,李寒松正处于程耀和龙威的威慑中不敢动作,自然无法回应手下。
门外已经响起重武器破坏的动静,黑衣人深深看了一眼,带着萧妧匆匆选了一条走廊冲过去。而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之后,程耀和龙威、程绅的身影就同时从另一个走廊出现。
黑衣人带着萧妧,刚走过一条布满隔离病房的走廊,突然,整个实验室好像爆炸了一半,每一个病房的角落都冒出巨大的火焰,一时走廊火焰熊熊,要不是厚厚的防弹玻璃隔着,走廊也会成为一片祸火海!
黑衣人们又惊又急,没头苍蝇一般在一楼转了半晌,对讲机总算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为首的黑衣人迅速接起:“李博士!”
李寒松痛苦且疯狂的声音从联络器里传出来:“程耀跑了!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博士,你让我们带来的小女孩,我们已经带来了,我们没有看到程耀博士……”黑衣人艰难地汇报:“博士,门外……”
“把人带过来!朝东走!立刻!!”李寒松癫狂的声音嘶吼着传出来,随即通讯就被切断了。一行人只得重新调整方向,往李寒松指示的地方去。一路上,整个实验室好像开启自毁程序一样,每一个封闭的房间都燃烧着大火,拐过一条走廊,在一个标着“生物标本室”的房间,一具尸体赫然死死贴着玻璃,长大着嘴,整个身体已经焦黑,狰狞可怖,萧妧吓得尖叫一声,这人是活着的时候被烧死的。
拐过两个弯,又是一条走廊,走廊上躺着一群毫无知觉的黑衣人,数一数,竟有七个。为首的黑衣人蹲下翻了翻其中一人,之间对方面如金纸,嘴唇却泛着青色,耳朵和眼角处都有出血点,已然没了气息。
有野兽一般的嘶吼声从不远处的一扇门里传出来,黑衣人推开门,惊呼道:“李——”
萧妧探过头,这是她曾经和程耀来过的实验室,此时,一个男人躺在躺在地上,抱着腿痛苦地嘶喊着,地上已经汇聚了一滩血迹。
萧妧探头看了看,实验室内除了李寒松,一个人也没有,程耀,程绅,龙威都不在,加上李寒松此时的惨状,结合他之前在联络器里愤怒地命令手下杀了程耀,可以判断,程耀他们肯定是成功逃走了!
萧妧心中暗喜,看着李寒松独脚鸡一样被扶起来单脚蹦着走,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活了个大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