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真相已经说完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少主。”夏长修仍然称呼少主。他是苏晃的部属,也是苏晃的结义兄弟,俩人之间的感情超越生死。
“你为什么还称呼我为少主?”晏泞紧紧地望着夏长修。
“我没想到,在这个世上,竟然不是我一个人愿意为旧案翻案,竟然还有另一个人敢上京都,冒云波诡谲、万丈深渊而临渊行。这份胆气和义气,值得继承苏氏遗志。”夏长修一生所信奉,是忠义二字。所以晏泞此举,得到他赏识,事实上晏泞也正是他说的那样,在砥砺前行着。
“你就不怕,我刚才说的,是假的吗?你就不怕,我转身离开,就会找人来杀你?”晏泞微笑着望着夏长修,他突然间很想了解这个名为河落星沉的前代最强高手。
“世上能杀我的人屈指可数。”夏长修说到这儿停了,紧紧目视晏泞,“还是刚才那句话,如果苏氏门人投靠申公亭,我会替苏帅清理门户。”
晏泞笑了笑,他没有感到丝毫不快,是真的笑了出来。夏长修在感慨,他何尝不是在感慨?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不是孤独的,虽然沉重的担子没有变,但至少轻松了一些。其实他心底一直最佩服那些忠义之人,而夏长修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他替师父有这样的下属由衷感到高兴。“我到底是什么人,你会看到的。”
“请少主吩咐!”夏长修拱手而拜。
“好,这个少主,我做了。”他不是矫情,而是对苏氏的慎重和敬仰,他不认为自身有资格继承苏氏的遗志。沉吟一会儿,晏泞点了点头,想起苏璎,始终难以放下,“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苏璎。”
夏长修大目一撑,毅然执色,“诺!”
就在这时候,外间的竹林摇摆起来,似乎有人影在挪动。
“谁?!”夏长修猛地侧身,朝那边轻喝一声。
从微弱星光的映照下,依稀可见,柳辅的身影和面容。
见到柳辅,晏泞心中一喜,但旋即想到不能让柳辅见到夏长修,便轻声道:“是我的朋友,夏长修,你先走!”
夏长修警惕地望了眼柳辅那边,迟疑了一下,身形一闪,很快就消失于静室里。不愧为前代高手榜上第一人,来无影去无踪,如同乌金剑鬼一般。
“晏泞,你没事吧?”在晏泞短暂的讶然间,柳辅已经来到了檐下,隔着窗问向晏泞。
“我没事。”怕柳辅看出什么蹊跷,晏泞佯作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不过,你再不来,我就担惊受怕死了。”
“没事就好。”柳辅朝静室里面望了几眼,狐疑地问:“豫王呢?”
接下来,晏泞开了门,与柳辅一起回到前庙。
看到豫王还在昏睡,晏泞心中一丝丝不安终于烟消云散,刚才他真的担心豫王中途醒来,将他与夏长修之间的对话听去了。不过,转念一想,便知道是多想了。静室与前庙之间有段距离,豫王身上有伤,步伐定不能轻盈,以夏长修的武艺和敏锐,不可能不能发现有人接近,从发现柳辅的到来便是证明。
“豫王他怎么了?”看到豫王这副憔悴样,柳辅狐疑不已。
“他中毒了。”晏泞回答,见柳辅怔愣的样子,又赶紧补了句,“不过,我已经对他身上的毒进行了简单的处理,暂时死不了。”
“这就好。”柳辅虚惊一场,“此地不可久留,快带豫王离开。”
晏泞深为同意,“他重得要死,你来背。”
随后,柳辅背起豫王,与晏泞一道,离开旧庙,消失在竹林的另一个方向。
只是,柳辅和晏泞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的背后,一道白色的身影隐藏在竹林之间。
在摇曳的簇枝背后,微弱星光依稀把一个倾国容颜从黑暗中勾勒了出来。望着晏泞远去的身影,宋夷光那双凤瞳里流露出怔愣的神情,飞琼恍惚,逸女杂陈。
她已经在此藏匿许久了,今晚皇家驿馆的刺杀,竹林的二次伏杀,还有庙宇中的动静,俱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在波荡起伏过后,她整理好情绪,轻轻行出至旧庙,抬螓首对着天空中游荡的乌云,以及乌云过后的繁星,深深地凝望着,似乎在做一场不堪回首的遥祭,旋即闭合了双目。
晚风过,披风扬,故人远,哀思来。
忽而,她猛地睁开眼眸,已然换上了另一样神韵。
只见前面的竹林又窜出一道人影,落定在旧庙前。段秀实眺望了周遭一眼,才向宋夷光拱手问道:“宋门主,晏泞和豫王在何处?”
宋夷光手指指了某个方向,冷淡地回答:“走了。”
段秀实朝那方向瞄了眼,又拱手道:“相爷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
旋即,俩人消失在旧庙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