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晏泞俩人想立即赶回柠山县的,不料想这个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势甚是激烈,即使有马车也难保不湿身,也难保路上不积水成河,所以就暂时逗留在小荆小荆县,找到一间客栈开了两间上房。俩人赶到客栈的时候,几乎一半的身子都湿透了,所以叫掌柜拿了两个火盆,在房间烫烤衣服。
晏泞边捋捋衣服,边抱怨道:“真是不巧,刚要回去就下雨。老天爷就不能推迟一点点吗?真是心痛我的衣服。”
柳辅挤兑道:“你是在心痛你的钱包吧。”
晏泞白了柳辅一眼,“你还嫌淋得不够凉啊,还在说风凉话。”
俩人各自把衣物在架上挂整齐,便坐到案边喝起热茶。客栈的茶喝起来有一种干涩的味道,味道也很淡,根本没有品尝的乐趣,俩人也就是为了解解乏。
“哎,你说,崔诩贩私盐,到底为了什么?听说崔家是富贾,他并不缺钱吧。”晏泞闲得无聊,随口一提。
“钱这东西,有些人,不会嫌他多。”柳辅说完,又饶有所指地望着晏泞,补了句,“就像你。”
晏泞觉得是自讨无趣,撇开了头,“好,我就不说话了,看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柳辅见晏泞没辙了,不由地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就这样,俩人喝了一会儿茶,各自回房间里休息。
晏泞回到房间,脱了鞋就倒在床榻上,埋头就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吵醒,吵杂的声音很是刺耳,他揉了揉惺忪睡眼,下床去,猛地把门推开。
对面的柳辅,也在同时,用力把门推开,也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弄得烦躁至极。
俩人对视了一瞬间,就一同下楼去,走到楼梯处,就看见一楼的大堂里坐满了全身湿淋淋且泥土裹身的人,个个叫苦连天,情绪激动。
晏泞拉着掌柜问:“掌柜,这是怎么了?”
掌柜也一副叫苦不迭地道:“两位客官有所不知啊,他们都是东郭山下的村民,就刚刚,东郭山上的盐湖在大雨冲刷下,缺堤了,洪水哇啦啦奔下,把他们的家都冲毁了,他们就进城来避难。他们中有一个还是我亲戚,来都来了,我也总不能把他们都拒之门外。客官们,多担待······”
晏泞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没什么意见,你去忙吧。”
掌柜道谢了几句,就走去了。
这个时候,外面又有一个浑身泥垢的人从外面大雨中冲进客栈,刚冲进来就大喊“出大事啦,出大事啦”。
掌柜便去问他“又出什么大事”。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刚刚从柠山县内的山坳庄园的池塘里冲出了二十三具男尸啊”。
此言一出,除了晏泞和柳辅,满堂皆惊。
晏泞和柳辅相视了一眼,便转身折返回去,回到楼上。
柳辅喃喃道:“天有不测风云,看来上天也不想让楚州平静。”
晏泞不禁问:“怎么说?”
柳辅冷笑道:“不是明摆着?先前一切皆无实证,而现在二十三具死尸的暴露,足以震动朝廷。看着吧,不用多久,朝廷定有指令下来。”
晏泞想了想,凝重起来,有些担心会因牵扯入这件事而无意中得罪越京城的大人物,“你说葛通和黄道仲这两位背后是申相和世家,那你觉得,他们的背后势力会有什么反应?”
柳辅也想了一下,猜测道:“道察院介入,乃是黄道仲挑起,我想世家定会想严查到底,而申相,应该会作壁上观。”
晏泞反问:“何以得知?”
柳辅没好气地道:“葛通都不急,你说申相这样的高手,会比葛通急吗?”
晏泞点了点头,觉得是这个道理。
柳辅回到房间里,自言自语地道:“庄园命案的暴露,葛通、黄道仲、崔诩他们有什么反应······”
晏泞在门口刚好听到柳辅的话,走进来端起盘花生米边嚼边说:“一场精心策划的灭口凶案,对于崔诩而言,自然是胆战心惊。如果葛通是崔诩后台,那么他正好可以以此作为他们检验手段稳不稳的试金石。于黄道仲而言,或许就只有暗藏内心的愤怒和不甘罢了。”
柳辅也有一丝不甘,望着窗棂外的雨幕,他攥紧了拳头,“世上真有滴水不漏的计划么?”
晏泞啄着啄着,突然有所悟,有些兴奋地道:“我觉得,思路还是回到张大明身上。”
柳辅脸色微澜,转身问道:“你想到什么?”
晏泞依旧边嚼边说:“你说你曾暗地里查过崔诩,查出船头凶案发生的那晚,崔诩的媳妇病了,他一直在府中照顾他妻,有大夫可以作证。”
柳辅颔首道:“没错,有问题?”
晏泞摇头道:“没问题。张大明是喝了蒙汗药而死的。既然不是崔诩亲自出手,那么就证明他还有同党。那么,这个同党是用什么方式让张大明喝下蒙汗药的?是强迫吗?你也说过,张大明是个练家子,颇有几分武力,强迫定然会发生冲突,可你看,张大明尸身一点打斗留下的伤痕都没有,那么就不可能是直接强迫。唯一的解释,是张大明自己喝下蒙汗药,或者说,他并不知道自己喝的是蒙汗药,可能是混着酒、茶等一起喝下。”
柳辅点点头,“你说得对。”
晏泞继续引导地说道:“大半夜,能够让张大明毫无防备喝下那东西,就说明他与那个人是相识的。你还记不记得,小荆县令说过,数月前的郑奇寿宴,崔诩并不是一个人去赴宴的。”
“小荆县令说,那时候,崔诩是带了一个他不认识的都头挑着礼物到郑府······”受到引导,柳辅眨了眨眼,一边回忆一边说着,而说到这儿,陡然激动起来,“他不认识的都头?难道是王都头?”
他之所以作出这个推测,是因为小荆县令在晏泞俩人在查看砧基簿的时候,随意说了一句“冒昧问一下,你们道察院是在查张大明案子吗?哎,以前我在楚州官衙见过这个知州大人的小舅子,他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晏泞坚定地点点头,“对,崔诩的同党就是他!”
这下终于看到希望了,俩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浅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