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班房,晏泞和柳辅来到关押崔有槐所在的牢房,推门而入。
崔有槐看到晏泞还很惊恐,生怕晏泞是来找他麻烦的,所以一下子就缩到墙角。这么些时日,他也从官差口中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崔诩之死于他而言,无疑于靠山崩塌,所以他霎时间感到彷徨无措。
晏泞虽然很想把这个家伙杀掉,但是也知最终的凶手并不是他,所以杀之无益。于是到了牢房,就在门外站着,并不想进去对着这个看上去就是纵欲过度的家伙。
柳辅望了晏泞一眼,就自个进了去,将名册掏了出来,抵在崔有槐面前,问道:“崔有槐,我问你,你认得它吗?”
崔有槐把头靠了靠前,看了一会儿,点头道:“认得,我在我父亲书房里见过,是一本名册。”
柳辅不由大喜,精神也振奋了不少,“既然你认得这是一本名册,那你应该也知道,他是记录了包括你父亲在内的盐枭同党的名册。你是否记得上面的名字?”
崔有槐点头道:“我大致看过,所以知道一点。”
柳辅赶紧把名册交给他:“你看看,缺了谁,告诉我。”
崔有槐接过,一页一页翻开了许久,然后将其合上,双手归还,“里面缺少了一页,上面应该写着的是张大明的名字。”说到张大明的时候,他是咬牙切齿的,也难怪,这是夺妻之恨。
为慎重起见,柳辅再问了一遍,“你确定?”
崔有槐确凿无疑地点头,“确定。”
柳辅这才相信,于是又问出之前在押送过程中问过的问题,“再问你一次,你还记不记得,究竟是谁绑了你?”
崔有槐摇了摇头,“我说过好多次了,他用布袋裹着我的头,我什么也看不到。”
询问结束,离开牢房,俩人站在监牢的官署里。
“真的是张大明,那崔诩为何撕了张大明的一页?”晏泞蹙眉深思,由于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于是摇起了头,“如果他发现了张大明是探子,用他来要挟葛通不是更好?应对暗桩的办法有很多,直接杀人是最无能的办法。杀了张大明,不仅会惹来一身骚,也等于丢掉了一张保命符。”
柳辅也想到了这层,听了晏泞的分析,不禁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葛通在说谎?”
晏泞颔首道:“对。”
柳辅又问:“那私盐是怎么回事?崔有槐在黄府又是怎么回事?”
晏泞猜测道:“只有一个解释,有人想把我们的目光引到黄道仲身上。”
柳辅陷入了深思,眸子精芒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
晏泞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柳辅眼神有些震撼和凝重地道:“我想到一个人,他或许有能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崔有槐放到黄府里面去。”
晏泞眨了眨眼,一丝惊骇划过,猛地睁圆了眼睑,脱口而出道:“神秘的刺客!”
俩人对视一眼,彼此能够看到对方眼眸里的震惊和醒悟。
得出了这个较为可信的推测,俩人即刻离开监牢,想赶紧赶回官署,向柳如禀报这个事。刚刚转出大街,转入一条通往官署的巷子,就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这个人是个女子,看装束似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这女子是谁?为何拦路?晏泞与柳辅相识一眼,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问道:“姑娘,你是谁,为何拦着我们的去路?”
丫鬟不答反问:“请问二位是道察院的人吗?”
晏泞指了指柳辅,颔首道:“没错,他是。”
得到肯定答复,丫鬟又向前行了几步,欠了欠身,“我家姑娘想见二位公子一面,不知二位公子能否移步说话。”
晏泞又问:“你家姑娘是谁?”
丫鬟纠结了一会,答道:“实不相瞒,我家姑娘正是你们所查的张大明的姐姐。”
原来想找他们的人,竟然是张大明之姐张氏,这让晏泞和柳辅都感到有些突然和惊愕。于是,俩人带着疑问和警惕,跟随这个丫鬟子转进了巷子里,走进了一间废置的庙宇里面。
里面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正在等候着,戴着帷帽。丫鬟将人带进来之后,朝着女子行了个礼复命。
女子行至俩人面前,拨开帷帽的面罩,露出了一个岁月痕迹深但却气质庄重的面容,对着晏泞俩个欠身一礼,“老身见过道察院官人。”
晏泞还了一礼,“请问,你就是张大明之姐,张氏?”
张氏面容泛着哀怨之色,点头道:“没错,老身就是张氏,葛通之妻。”
柳辅淡淡问道:“你找我们,有何事?”
张氏环顾了周遭败落的景象,才解释道:“老身之所以把二位叫到这隐秘无人之处,是不想让葛通发现,以免坏了大事。”
这越说越让人糊涂了,晏泞摸了摸耳鬓,“这个······你能不能说清楚点,我们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你有什么事要避着你丈夫的?”
张氏暗生起嫉恨之火,“因为他就是个六亲不认,宠妾灭妻的无情之人!”
把自己丈夫说得如此不堪,这得是多大的怒火,以及多大的仇恨啊!这其中肯定会有惊人的故事,值得深挖。在张氏一句话出口,晏泞和柳辅顿时想到了深层次的东西。
柳辅依旧淡淡地问道:“他是怎样宠妾灭妻,又怎样六亲不认?”
张氏愤愤道:“在一年前,他嫌弃老身年老珠黄,所以就纳了一门年轻漂亮的小妾,这个小妾野心极大,时刻怀揣着生子扶正之心,三个月前就怀了胎,可恨老身嫁于葛通多年,无所出。那小贱人,也时常在葛通耳边说我弟弟的坏话,所以弄得葛通对我弟弟印象极差······”
一番家长里短,庸俗而无心意的妇人争风吃醋,男人喜新厌旧的琐碎事,听得晏泞和柳辅昏昏欲睡,为了不打击张氏说话的积极劲头,才强忍了下去。
一番怨妇嫉恨之话发泄完毕,张氏终于说到点子上,令晏泞和柳辅提起了精神,“两个月前,也就是我弟弟张大明调任柠山之后,有一个晚上,葛通他怒气冲冲地回到家。我便上前去为他解外袍,他却愤怒地将我推开。我一头雾水,就问他发什么酒疯?他咆哮着,说我弟弟是个不中用的废物,尽给他们葛家找麻烦,还叫我滚。于是,我就悲愤地走了,到了深夜的时候,我见他的书房还亮着,我就想过去和他聊一聊,没有想到,在接下来,我听到了世上最无情的毒计。他······他竟然在和一个黑衣人说,他要令崔诩杀了我弟弟,再伪装成意外落水而亡,叫那个黑衣人回去黄府,想办法查找黄道仲与崔诩私通贩盐的证据,还说黄道仲向道察院投了什么匿名信。”
听到这儿,晏泞和柳辅神色惊骇,没想到其中还隐藏着这一层秘密。
张氏突然跪了下来,“老身自小与弟弟相依为命,加入葛家也是为他谋个好前程,未曾想他做了错事,还被葛通所害。望各位官人,查清真相,不要饶了葛通这个杀千刀的负心汉啊!”
晏泞赶紧把哭哭啼啼的张氏扶起,并好言安慰,才暂且将这一页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