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在仓库里把剩下七十多袋私盐搜出,黄玉无话可说,只好认罪。于是柳如令楚州都监带人留守于此,他则直接入楚州官衙坐镇。另外,剑南道道察院不是所有人都在柠山,在楚州也有办公的书吏和院卫,所以柳辅写了一信,让他们星夜赶往柠山。
柠山县内,柳如接到书信,得知私盐全部查处,不由大喜过望,即刻带人前去扣押黄道仲。当道察院人马到黄道仲下榻公馆的时候,黄道仲似乎还蒙在鼓里。
在这段时间里,柳辅和晏泞一直在寻找崔有槐的下落,奇怪的是,在藏匿私盐那个院子里,并没有发现崔有槐的下落,因此晏泞俩人推断,或许是黄道仲把人藏匿到另外一个地方了。
晏泞一直想搜查黄府,但柳辅一直不同意,因为黄道仲毕竟是朝廷从五品,不能随便搜查。另外,柳辅并非不想查,其实就是在等柳如的意思。
照理来说,道察院隶属于御史台,也没有无故搜查他人住宅的权限,若需搜查,需要向刑部或直属各道州采访使或通判府申请文书,但柳如这次是晟帝钦封的按察使,有便宜行事之权,所以可无需请命。
道察院回楚州,晏泞和柳辅就在官署门前候着,见到柳如,行了个子侄之礼,即将柳如迎进里面。
审问并不是立即开始,因为还有一些资料的整理和人员的调配,所以暂且将黄道仲押在监牢里面。
柳如将晏泞和柳辅召入班房,详细地问取了一些查黄记盐铺和逮捕黄玉的经过,晏泞俩人一一回答,没有遗漏哪处。柳如听后,连连夸赞两人机智。
晏泞暗递秋波给柳辅,柳辅会意,则道:“叔父,我们想搜查黄府,找出崔有槐。因为崔有槐不找出来,就不能断定,此案是否只跟黄道仲有关。”
柳如蹙眉,不是很明白柳辅的话,便问:“难道,你还怀疑别人?”
柳辅摇摇头,“我们只是不想遗漏任何一点。”
柳如当即拍板,“现在人都捉了,没理由搜查个府邸还缩手缩脚。好,你们即刻去办吧!”
于是否,晏泞俩个得令,即刻带上楚州的官差和道察院院卫,朝黄府进发。很快,黄府被官府搜查的消息不胫而走,楚州百姓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皆吃了一惊,然后议论纷纷,不乏拍手称快者。
黄道仲这样的州长官,又是大族出身,家资颇丰,晏泞走进他的家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差点迷失了路。富丽堂皇暂且不说了,但凡家里的仆人就很多,各种家私和器皿,眼花缭乱。
乱虽乱,但是活还是要干的,这时候人多好办事的真理便体现出作用来。基本上,每一个位置都有手持崔有槐画像的人去负责,然后集中到二进的中堂汇报。
还真的有回报的人说找到了与画像相似的人。
晏泞一听,先柳辅一步冲出,行到一半才醒起还没有听完,于是揪着那个差役追问人在何处,得到了回答是黄府管家的卧室。于是晏泞让这官差跑步带路,心急火燎地朝管家卧室跑去。
在推开门那一刻,并没有看见人影,原来在正房的背后还有一个间隔空间,大小也就是一个卧室。推门而入,果然看见崔有槐被捆绑着,丢在里面的一张地毯上。
晏泞双眼都急红了,大阔步冲过去,将崔有槐扶起,猛烈地摇晃着,大声地喊:“崔有槐,我师妹她在什么地方,你快说!快说呀!”
身边那个官差小声地提醒,原来崔有槐被发现的时候就是昏迷的。
于是,晏泞转身就跑出去,在出屋的时候还和进屋的柳辅撞在了一起,柳辅倒退了几步,而晏泞却撞到门框上痛叫了一声。
柳辅被吓了一跳,有些恼怒道:“你干什么?!”
晏泞懒得去解释,等痛意消退,就以最快速度朝外面跑去,到了水井边上打了一桶水,然后提回来,在柳辅迷惑不解的注视下,将冷水径直倒在崔有槐的头上。
受冷水刺激,崔有槐打了个激灵,缓缓睁开了眼睛,开口第一句就大喊大叫,“别杀我······别杀我······”
晏泞见崔有槐激动,于是挥起狠狠朝其甩了一巴掌。
响亮的一声后,屋子里都清净了。
晏泞压抑住心中的激动,以及一丝丝不安,颤抖着唇角,以嘶哑而颤抖的语气问道:“崔有槐,看着我,告诉我,没有鬼,也没有要杀你的凶手。我问你话,你要如实说来,知道吗?!”
崔有槐被一巴掌打懵了,与晏泞对视,又环视了一眼周遭,望了望柳辅等人的身影,才慢慢将急促的情绪舒缓下来,点了点头。
晏泞也点了点头,问出了久久追寻而不得的话,“我问你,两年前,你是不是在楚州,拐走了一个叫苏璎的女孩,想轻辱他,还把她,卖给人贩子?!”
崔有槐双眼泛起一丝迷惘之色,然后点了点头。
晏泞把他的衣领揪得更加紧了,厉然问:“她在哪?”
崔有槐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晏泞显然不会相信,“你说什么?她是在你手上消失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崔有槐有些畏惧,悻悻地道:“因为,她后来跑了,我是追了上去,可是没有······没有找到人。”
晏泞压抑着想杀人的冲动,震抖着语气说:“那你的意思是说,她人间蒸发了?!”
崔有槐点点头。
值此,晏泞再也忍不住,一拳便朝崔有槐脸上招呼,恨不得将他杀了。崔有槐被打翻在地,吓得脸色苍白,惊恐地躲闪着还要扑上来的晏泞。
晏泞打了他几拳,被人拉了出去,回身一望,见是柳辅。于是便大喝:“你干什么?!”
柳辅脸色沉着,亦大喝道:“你别忘了,他是人证,我们还有案子要查!”
晏泞激动地大喝:“那是你的案子,我只想杀了他!”
柳辅忍无可忍,一拳揍在晏泞脸上。晏泞倒在墙角,神情有些错愕,激烈的情绪一下子缓了下来。
柳辅打完人之后,沉着而同情地望着俯视着晏泞,留下了一句“至少不是个坏消息,不是坏消息就有希望,你应该高兴”,就率人带着惊魂未定的崔有槐出了房间。
听着清晰而凌乱的心跳,耳边回响着柳辅最后的话,垂着头的晏泞,把呼吸声渐渐平缓了下来,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原本彷徨无措和愤怒的眼神不见了,一抹坚毅之色浮上,他撑着墙站了起来,离开了这一角黑暗,朝外面的日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