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府只养了一日伤,司徒璟便走了。
走的时候,晏泞和柳辅一起去送别,三人顶着冬风跟大雪,跋涉在白雪皑皑的街道上,寒冷的气氛冷得三人都不想说话。此时的气氛有些怪异,虽不是真正的离别,但却让人生起离愁折柳之感。
三人在途中找了一间酒家歇下,点了一壶热酒和几碟几碟小菜。
酒馆不是很大,但是桌椅很多,显得很拥挤,客人都是一些躲避风雪的汉子,个个喝着热酒热乎地谈天吐地,倒是热闹得很。
相较旁桌,晏泞三人所在的这桌就肃静得多了。
可能是连氛累霭的天气肃杀了人的好心情,亦或是对过往的烦心和对前路的渺茫感到低沉蹙眉,又可能是各怀异心失去了单纯的情义。
小二热情地送上热酒和小菜来,袅袅升起的暖气暂时冲散了卷拂的酒旗风。
见大家都不说话,晏泞率先打破平静,亲自斟酒,“来,喝酒喝酒。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都别板着一张脸啊。”
大家轻轻地小酌了口,还是不说话。
晏泞暗地哀叹,心想俩个都是闷油瓶,带不动带不动······
柳辅憋了许久,才对司徒璟道:“灏景,日后在京师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来找我。”
司徒璟连忙拱手道:“多谢柳兄。”
大伙刚刚动筷子,小菜还没吃几口,远处街上便有一辆马车来了。这是司徒璟所说的乡里派来的马车,与司徒璟相约好在酒馆见面。车夫走入酒馆,找到了司徒璟。司徒璟便起身辞别,跟着车夫上了马车。马车咯吱地动了,很快就消失于茫茫沉蔼之中。
······
沸沸扬扬的案子归于落幕,京师茶余饭后的谈资又变回了各种舞榭歌台里的秦楼楚馆、各方的奇闻轶事等等,但很快,又一件足以引起轰动的大事来袭。
一月中旬某日,辰时初刻,城门刚刚打开,便有一辆马车进入京都,其实它已经在城外等了一宿,就等着天光放关。马车行驶得很急促,似有什么大事一般,在兜转的许多条街巷之后,在柳府门前停下。
只见从马车内走下一个披麻戴孝,素衣打扮的妇人,妇人年纪在五旬上下,神情低落和哀伤,她飞快地跑上台阶,敲响了柳府的门。
闻讯开门的柳管家显然是认得这个妇人,连忙将其迎进了府内,然后飞快地去通知柳如了。柳如才洗漱完毕,换上了朝服,准备去早朝,听到柳管家来报,他既惊且疑,连忙出见了。
原来这个妇人身份不简单,乃是柳如族内堂兄之妻,也是柳如之嫂,柳辅之伯母,柳郑氏。她是从黄州而来,柳氏出自南疆黄州,除了柳如兄弟这一脉在京为官,族内子弟皆在黄州栖息。
郑氏一看到柳如,立马凄婉地哭泣起来,向柳如陈述内情。原来就在不久前,身为黄州司马且出身申氏家族的申强看中了柳如堂兄柳既的一块祖地,强要买卖,柳既不肯,申强便使家丁捉了柳既,毒打了一番。柳既一向身体不好,有病在身,在这一番打击下,更是病入膏骨,不久就离世了。柳既死,柳氏祖地便被申强强行买去。
柳家人到当地的黄州官府,想要讨回一个公道,但是黄州知州畏惧申氏的权势,先是装病不出,后来见柳家誓不罢休,便外出来申饬柳家,彻底倒向申氏,反而诬陷柳既动手在先,在推扯中自行摔倒,与申强无干。柳家人见黄州知州如此维护申氏,便觉于黄州申冤无门,这才派遣柳郑氏上京来寻找柳如。
柳如一听内情,当场暴跳如雷,将茶杯摔得粉碎,怒吼道:“这个申强真是好大的胆子!”
柳郑氏啼哭得凄惨,央求柳如要顾及兄弟之义,为柳既做主。
柳如当即劝慰好柳郑氏,令柳辅将她扶到后院厢房休息。
晏泞今日休沐,并没有去国子监,听到外间柳如大发雷霆的声音,不断好奇地推门而出,恰好看到柳辅扶着柳郑氏路过。一会儿,等柳辅安置好柳郑氏,出来掩门的时候,晏泞忍不住,上前问道:“柳辅,这······”
柳辅便拉晏泞离开了厢房,在个僻静的地方,将来龙去脉告知。
晏泞听后,惊诧不已。
“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去看看叔父。”言讫,柳辅即朝中堂而去。
晏泞想了想,亦跟了上去。
中堂内,柳如脸色因怒而通红,眼目中有哀伤之色,见到柳辅回来,便问道:“将你伯母安置好了没有?”
柳辅回道:“已经安置在西厢院。”
柳如令道:“拿笔墨来。”
柳辅不禁问道:“叔父,你这是要上奏章?”
“当然!”柳如愠怒地坐下,“我要为堂兄向申氏讨个公道。”
柳辅持重地道:“叔父,这事,是不是要再慎重一下,至少派人回黄州了解一下内情。”
柳如冷哼一声,“还了解什么,黄州知州蒋宛,此人我还不了解?一向谄媚申氏,欺压良善,难道你伯母还会欺瞒你不成?别磨蹭,快拿笔墨来!”
见自家叔父主意已决,柳如也不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