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宁侯府。
中堂内,晏庸和周氏、晏毓正在商讨进士宴的事。
“这次毓儿榜上有名,为邵宁侯府争了光,也为老爷争了脸子,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初八的进士宴,可要好好准备一下。在那之前,也要好好庆祝一番。”周氏心情愉快地说了一个早上,就没有停过嘴。
“母亲,你说漏了一点,孩儿不仅为邵宁侯府争了脸,为父亲争了脸,也为外公家争了脸。”晏毓傲然地道。
“对对对,也为你外公家争了脸。”周氏怔了怔笑着补充回来,然后拿着一堆请柬一张一张地确认着,“这是明天家宴的名单,你外公家的,大姨家的······”
这个时候,佟儿脚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神色有些慌张。她是受了周氏的委派,出去置办家宴的果蔬礼品,如今才回来。
周氏有些责怪地道:“怎么这么慢?”
佟儿欲言又止,“夫人,刚才在外面,我听到······”
周氏不耐烦地问:“你听到什么?”
佟儿为难地答道:“我听到外面人都在传言,三鼎甲的名单放出来了。状元是······”
一听到三鼎甲,晏庸、晏毓和周氏都来了兴趣。
晏毓亦不耐烦地叱问:“别吞吞吐吐的,有话赶紧说!”
佟儿咬了咬牙,“探花是卫家大公子,卫渊。”
晏毓诧异不已,“卫渊,他竟然只是探花,而不是状元?那状元是谁?”
卫渊的才名在京都广为人知,又加上他是中书令卫璜的孙子,所以一直是状元的热门人选。听到这儿,三人更加好奇了,三双眼瞪着佟儿。
佟儿继续说道:“榜眼是楚州来的司徒璟。”
“司徒璟?他不就是那小贱······庶子身边那落拓家伙?”晏毓愣了下,忽而瞪大了双眼,紧紧瞪着佟儿,“你不会说,状元是······”
佟儿脸色也非常复杂,点了点头道:“公子猜得没错,状元就是晏泞。”
茶杯在椅脚摔得支离破碎,茶水溅了一地。周氏满脸不可置信之色,晃着头,“怎么可能是他,他一个庶子,怎么可能是状元,怎么会排在我毓儿头上?这怎么可能······”
晏庸身躯一震,骤然直起身来,亦是一脸震惊。
相比柳府的其乐融融,邵宁侯府很快就鸡飞狗跳起来。
······
这些日,一直冷清的柳府多了很多来客,他们并非是冲着柳如而来,而是冲着晏泞和司徒璟而来。他们大多是一些商贾之家,以及小门小户的官宦人家,都想来给自家女儿说亲。
小师妹生死未卜,师父冤案未昭雪,晏泞哪有什么心思去议亲?司徒璟也认为自己年龄尚小,尚未及冠,也不急于定亲。所以一合计,就拜托柳如帮忙去将这些人都打发走了。
以前曾听说书先生说榜下捉婿是一件奇事,现今真身经历过,晏泞才明白什么是一朝升天,狂蜂浪蝶似云来。当然,虽是有幸一朝跃过了龙门,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是鸾凤,在京都这样的地方,他自知自己就是一个没有稳固根系的小树苗,一吹即倒。所以,在关宴之前,他都想静待在柳府,不想惹什么事。
时而和司徒璟下棋,时而听柳如和过来窜府的曾沛说教,时而看柳辅练刀,日子倒也过得很滋润。
滋润过后,晏泞也时常呆在柳府的厢房里,对着窗棂,望着外面的菊花、绿竹和黄鹂鸟,在想着之后的计划。
其实他根本没有计划,因为根本不知道幕后凶手是谁?
苏晃在被押回京的途中,嘱咐他赶紧逃走,千万不要再回大溪村,更不要去越京城去为他伸冤,叫他如果不想招来杀身之祸,最后忘记所有事。
可这样的大仇,又怎么能够忘记?
若要捕鲨,惟涉深水。状元及第只是第一步,只有深入龙潭虎穴,才能在黑暗之中觅得光明。如果永远都是一条经不起风浪的小鱼,就算明白了海底有多深,鲨鱼露出了何种狰狞的面目,也只会束手无策。
过了几日,临近关宴的前夕,晏泞一如既往地在傍晚回到自己房间,还没有站定就看到一个人从窗外掠了进来,身手极快。他以为是乌金剑鬼,虚惊一场就有些抱怨地道:“你干嘛······”
话音嘎然而止,因为这个不速之客转身了,并不是乌金剑鬼,而是一个是晏泞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戴着一张奇特的灰色面具,遮住了除嘴巴和眼睛的所有部位,若非认真看这个面具不是金色,还真的以为此人就是乌金剑鬼。
晏泞眼睛一凝,脚步后退,警惕地问:“你是何人?”
来人一身夜行衣,以黑巾遮面,眼睛漠然地盯着晏泞,说出了一把不太年轻的声音,“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里,有你感兴趣的消息。”
什么感兴趣的消息?简直莫名其妙,晏泞压根不相信他的鬼话,正准备张嘴呼叫。不过,并没有叫出来,因为一把刀已经递到了他的脖子上。
晏泞收了声,又想起了一个人,即来越京城途中住萧镇客栈那晚遇到的那个神秘人,把眼前这人与他联想到一起。可又不对,因为俩人不是相同口音。
晏泞赔笑道:“兄台,你我无冤无仇,不要冲动哈!”
来人收回了刀,不打算下死手,径自坐在椅子上,“晏状元,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晏泞不敢叫喊,因为已经见识过他的身手,只怕自己还没有喊出声,他的刀就把自己脖子给劈开。于是乎,就顺着他的意坐下,虚虚地问:“阁下来找我,不知所为何事啊?”
来人不缓不急,提起茶壶,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提起茶壶给自家斟满了一杯,然后又给晏泞倒了一杯,“喝茶!”
这是一种平静但却让人不敢抗拒的语气,晏泞更加疑惑了,拿起茶杯小小地抿了口。
“你是在找一个叫唐笑的女孩吧?”
茶杯跌落,砰的一声。
晏泞紧紧地瞪着来人的双眼,喘着气追问:“你说什么?”
唐笑即是苏璎,与晏泞一样,为了隐藏身份,使自己免遭仇家寻到而改了名
来人没有再回答,而是将一张折叠好的小纸条递出来。
晏泞接过一看,陡然变色,嗖地拧头朝来人望去。
对面已空空如也,茶杯还在升腾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