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觉得，我晟朝的皇族，姬氏布政如何？”
申公亭这个问题，真是犀利而大胆，若是放在外面，一般人议论皇族，定被治个大不敬不可。
晏泞傻眼了，这样的问题，要他怎么回答，说姬氏不好，不就是存了反臣之心吗？如果是姬氏皇族当政好，看着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他隐约之中有问题，因为申公亭能问出这个问题，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他当场愣住了，支支吾吾的，最好狡猾地回答：“相爷容禀，此等大事，实在不是个一个七品小官能够说的，自有相爷这样的柱国之臣掌控。”
申公亭呵呵一笑，似乎是看清了晏泞的闪烁，“你也无须忌讳。那好，本相就先说。依本相来看，姬氏上不能顺天命，以致宗室分裂，拥兵自重，下不能安万民，以致百姓生计日渐艰苦。从太祖开元，元气日渐枯竭，姬氏气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石破天惊！这番言论绝对的石破天惊！若是传出这屋，晏泞相信，绝对会在外间掀起轩然大波不止，还会弄起腥风血雨。虽然人人心里都有一把秤砣，日子到底是越过越好，还是越过越坏，饮水自知，但是绝不敢如此直白说出。
晏泞心中战栗不已，一股无形的寒气从脚底冒起，将他全身覆盖住。不仅是这一番言论让他感到害怕，还是申公亭、段秀实、徐福这三人淡定的神态，丝毫没有对姬氏的敬畏，那种浑身充斥着权欲的气息让他感到不安。
见晏泞怔住了，申公亭目光一寒，步步紧逼，“晏泞，你觉得，本相说得可对？”
今日此举，就是逼晏泞在姬氏跟申氏之间二选一，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回答，将决定了晏泞能不能真正加入申氏麾下，成为段秀实、徐福这样子的心腹。而申公亭之所以在今日表态，不仅是晏泞通过了所设的考验，而且还想通过晏泞与柳辅的关系，间接地将虎贲军维系在一个阵型，再紧密地将呼延盛栓住。
明白了这一层，晏泞心思就活络起来。其实，最符合自己利益的，是袖手旁观，甭管你申氏得势，还是姬氏雄起，都与他无关，都现今他的身份尴尬，不论是东宫还是申氏都是他的仇人，所以他只能“从矮子里拔高个”，便捂住良心，“识趣”地回答：“相爷所言极是，姬氏被那些可恶又虚伪的世家所把持，成不了什么气候，我看正如相爷所说，气运快尽了。”
闻言，徐福、段秀实俱是露出喜色。
申公亭很是满意，连连点着头，看着晏泞越看越顺眼，竟调侃起来，“本相发现，自从晏状元进了越京城，本相什么事都越来越顺了。”
“九五爻有言：‘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覩，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风云际会，自然六六大顺。”徐福适时地拍起马屁来，对晏泞挤眉弄眼，“晏大人，相爷是把你看做了自己人了。”
晏泞受宠若惊的样子，“那下官······下官多谢相爷抬爱。”
申公亭挥了挥手，只见段秀实捧着一个漆彩木盒而来。申公亭将其打开，那是一份书稿，取出递至晏泞面前，“上回，东宫给了你一份求贤令。如今，本相也给你一份，这份求贤令，乃是本相亲手所书。还有那一些，是书法名画，一并赏与你。”
另外，还有一箱子的家伙什被抬了进来。
晏泞佯作对这些书法名画爱不释手的样子，旋即“惊喜”地拜谢：“多谢相爷赏赐，那下官就却之不恭了。”
申公亭笑了笑，“一会儿，我会令府上的人，帮忙将这些抬回去。”
晏泞再次拜谢。
在晏泞走后，段秀实淡淡地问：“相爷，您是真的打算相信这个小子了？”
申公亭回到席间，慢慢品起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已经得罪了东宫，呼延盛也得罪了世家，如果不想本相靠拢，那越京城，还有他们的立身之地？”
段秀实还是有些不解，“那相爷，为何又答应，将虎贲军调到飞天营？”
徐福替申公亭解惑，“呼延盛毕竟是新归附，其心难测，这个时候，自然是远一些的好。等日后慢慢收复了，再调回来也不迟啊。”
段秀实恍然的样子。
徐福又恭维道：“不管怎样，徐真皋这个硬骨头不在了，虎贲军又对东宫生恨，从此以后，在这京畿之地，就是相爷的刀说了算。”
一道凶芒烁现双目，申公亭没有否认地端起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