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坊，申府。
申公亭依旧在喂着那头吊睛白额老虎吃生肉，漫不经心地问：“到皇家驿馆了？”
徐福规规矩矩地回答：“回相爷，已经到了，只是巡防营赵泗，不是那么高兴。”
“他高不高兴与本相何干！”申公亭不满地厉喝一声。
徐福吓了个震，整理好措辞再说：“不过，相爷，您觉得，把这样重要的事情，放在晏泞手上，有把握吗？”
“人总是要历练出来的，总是做个小官，即使有名望，也有限。”申公亭貌似是想让晏泞逐步建立功勋，爬到更高的位置，然后更好地让名望再上一层楼，为他所用。“你是不看好晏泞？”
“这倒不是。”徐福连忙回绝，既然相爷都发话了，他哪敢跟着唱反调，“属下只是有件事要禀报相爷。”
“什么事，说吧。”申公亭又侧身给大猫扔生肉，看也不看徐福。
“方才在西大营校场挑选人手的时候，属下观晏泞的行事，颇有章法。属下就问了一下，晏泞回答，他读过几本兵书道书。”徐福如实回答，倒是没有涂脂抹粉，也没有捉小辫子。
听到这儿，申公亭来了点兴致，准确来说，是生了些怀疑，“兵书？他一个养在柠山乡下的文官之家弃子，有什么资格能读到兵？道书又怎么回事？”
“他说，是遇到一个云游高人，交了两册书给他。”徐福也知道说出这话后，定会勾起申公亭兴趣，传到晏泞口中，也会落得个嚼舌根的坏名声，但是晏泞在校场当众这么做了，迟早传到申公亭耳朵中，届时质问他为何不回禀，可就失职了。
“云游高人······”申公亭抚须细想着，的确只有这么一个解释，况且这种事在以前也不是没有传闻国，若非如此，不足以证明晏泞一个来自乡下的考生，竟然靠着协助破了私盐案，从非童试开始，一步步从道秋闱，考到京都春闱，再殿试摘冠，最后竟还在国子监取得了前无古人，不知后有没有来者的壮举名声。相比较凡俗，晏泞更像是天选之人，天选之人遇到云游高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倒是听说过他在柠山当道士······此事我已知了，你先退下吧。”
混迹京都，还能混到首辅，岂能轻易相信人？晏泞的底细早已被他查了个清楚，就连晏泞回京之后，对晏庸的态度他也了如指掌，否则他又怎么会轻易出手笼络？
待徐福走后，山鬼武士段秀实入内，禀报说：“幽水传来消息，东宫那边将有动作。”
对此，申公亭没有任何意外，成竹在胸，“皇家驿馆外，一个是晏泞，一个是赵泗，一旦驿馆出了问题，俩个都逃不了。如果，借其他什么理由，将另外一个调走，那么另一个就会担下大部责任。是璞玉，还是一支毒箭，很快就能见真章了。”
段秀实尚有顾虑，“可是相爷，即使二选一，剩下的那个，未必是璞玉，只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申公亭笑了笑，“那就看这戏接下来怎么演吧。”
······
夜幕降临，在驿馆附近的一间小屋子里，正亮着灯火，据说这儿是校事府的一个桩点。
京都校事府的校事校尉本来应该效忠于晟帝才是，可是晟帝在大病一场之后，似乎是消磨了志气，将权柄任由申氏和东宫挥霍，连校事校尉这么重要的职务，都任由给东宫安插。
也正因如此，申公亭才创建了幽水组织，与校事府相抗衡。
只不过嘛，正如政事一样，校事府在与幽水相斗的过程中，总会处于下风。
深冬的寒意尚未消退，初春的冰雪尚待消融，正是吃古董羹的时候。
镬斗的汤汁在柴火蒸煮下发出叽咕叽咕的声响，羊肉加调料的香味飘出老远。为了更好地保护豫王······额，实则是自己怕死，晏泞拉了柳辅过来一起蹲守，围在一起吃羊肉羹，互相说说话解解闷。
“这羊肉还真是不错，香极了。”晏泞大块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你是有任务在身的人，怎么能够关键时候开小差？”柳辅五十步笑百步，自身吃相也不好看都哪里去。
“怕什么，庾崤那家伙你也打过一场了，他又不是豆腐做的。晏泞把脸靠到柳府边上，神秘兮兮地说：“还有，实话你跟讲，或许巡防营那些人还巴不得我走呢。”
柳辅一听，速度慢了下来，有些不相信，压低声音说道：“申相那边怎么说，东宫还真敢这么做？”
晏泞便嚼便摇头，“不知道，不过申相让我来增援，无风不起浪。”
“我觉得，申公亭不会就派你一个文官来。”柳辅停下嘴巴，四处张望了眼，“附近，定然还有高手。真正的震慑，不在明处，而是在暗处。”
“有道理。”晏泞颇为同意地点着头，“有就最好。这样的功劳，凶多吉少，鬼才愿意干。但愿不会出事吧。”
忽而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焦急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