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
晏泞和柳辅并肩走出大门,他们已经将这两件案子报了上去。新任京兆府尹对晏泞还算客气,爽快地立了案,让晏泞回去安心地等结果。
这位申氏门人是什么才干,晏泞是一点也不知,心里只好向老天爷祈盼,希望遇到的不是一位蠢材,否则司徒璟危在旦夕。
立在门匾下,望着府前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场景,晏泞却神游天外。他暗暗地恼恨世家实在是太狡猾了,有了王异这条大鱼还不踏实,竟然还留了一手,也想着卫家下一步该如何出手。
柳辅侧目而望,见晏泞魂不守舍,不禁问道:“你在想什么?”
晏泞掩饰道:“没什么,只是想着之后究竟会怎么样。”
柳辅以为晏泞为司徒璟而悬心,劝慰道:“不用太担心,司徒璟从来就不是卫家的目标,只要你还在,他就会无事。”
晏泞点了点头。
离开京兆府,俩人便沿着来时的路折返,到了两条大街交界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我先回府,跟叔父说一下情况,有什么事,你来找我。”
“好的。”
道别刚完,俩人正欲各自离去。
忽而后面传来一道声音,俩人转身一看,来人乃是昨晚那位司法参军。
晏泞疑问道:“参军大人,你有什么事吗?”
参军追上来,拱手道:“府尹大人请俩位再到京兆府一趟,昨晚的失踪案,有线索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晏泞和柳辅精神一震,彼此望了一眼,便随参军而去。
惊堂木敲出的声音自京兆府发出,惊飞了几只栖息的飞鸟。
京兆府中堂,新任府尹高明高坐堂上,对着跪在阶下的一个布衣穿着的百姓严词盘问,将这个百姓吓得瑟瑟发抖。见到晏泞俩个进来,高明变了一张脸,站了起来,亲下阶梯相迎,笑道:“晏公子来了。”
晏泞施了一礼,“不知府尹大人查出了什么线索?”
高明指了指趴在地上的百姓,说道:“此人是一名饼师,昨晚戌初之前,便在八方楼背后的胡同卖饼,曾先后看见一伙人将一帮年轻人背上了两辆马车。”
晏泞伏低身,观察着这个饼师,只见后者脸色胆怯,不敢与晏泞直视。他眯眼打量了一会儿,心下有了计较,便问道:“说清楚,是一伙人绑了两次,还是两伙人绑了两次?”
饼师答道:“都不是,是一伙人绑了一次。本来我也没有注意,只是其中一个年轻公子在喊什么‘绑错了,我不认识他们’,我才注意到这件事。”
晏泞又问道:“你怎么敢来揭发,就不怕那些人对你杀人灭口?”
饼师答道:“不·····不瞒大人,小的是真怕。可是怪小的嘴贱,今早听到八方楼附近的人在谈论监生失踪的事,联想到昨晚自己看到的,逞过嘴瘾,就胡说了一通。说完之后,小的就后悔了,怕传到那些人耳朵里,惹来杀身之祸,所以就来报案,寻求庇护。”
高明来气地踢了饼师一脚,骂道:“如果你没胡说,也就不来揭发了是不是?”
饼师痛叫了一声,不敢反驳,心虚地低下头。
出了京兆府,柳辅蹙眉道:“按刚才那人所言,似乎司徒璟是无辜被牵连。那伙人的目标,难道一开始就是王异那帮人?”
晏泞沉吟片刻,说道:“灏景一来京都,却两次被所谓的同乡、年议邀请赴宴,这里究竟多少真多少假,也很难说。”
柳辅却有不同见解,“也未必,毕竟司徒璟也不是白丁,是名列第二的榜眼,又住在我柳府,曾大学士又时常来串门。虽然我柳府算不得什么,但曾大学士也算清流领袖之一。在此衬托下,他们巴结巴结司徒璟,也没什么难懂。”
晏泞问道:“那些来府上邀约的人,能够查得到吗?”
柳府否定道:“恐怕不能,因为每次都是司徒璟独去,我们也没怎么注意。”
商量得差不多,正欲离开之际,眼前出现的一切却令俩人收回了脚步。
只见驾华贵轿子缓缓朝京兆府驶来,一帮林列的家丁相随,显得威风凛凛,颇有几分大族人家出现的气势。从轿子上走下的人,不是那趾高气扬的王轨,又是何人?
王轨下了车之后,直接无视站在台阶下的晏泞和柳府,提起裙裾,急匆匆地跑上门阶,跑入京兆府。
晏泞望着京兆府的大门,疑惑地道:“王轨?他也是来京兆府报案的?”
柳辅也惘然,“听说王异是他独子,应该是报案吧。”
俩人不说话了,决定等一下,看一下有没有什么新线索。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一盏茶的功夫后,司法参军又急匆匆地从府中跑出,看到晏泞俩个尚在门前并没远去,顿时脸色一喜,去至近前,拱手道:“幸好二位未走,府尹大人又有新线索了。”
晏泞和柳辅相识一眼,即再走入京兆府。
中堂内。
王轨对着高明打开了一封信,激动地说道:“府尹大人,这是歹人的威胁,你可要将这些杀千刀的捉起来,一个个处死,把我儿救回来啊!”
高明一直劝王轨不要激动,先回去等消息。可王轨就是不走,还说如果京兆府办不成,他就让宫中的王美人向晟帝说高明的坏话。高明心中憋屈无比,很是怀疑今日黄历不宜办公,是一个头两个大。
晏泞行到案首的时候,已经将王轨的话听了差不多,目光在王轨手上的信纸上瞄了眼,然后才对高明施了一礼,明知故问地道:“不知府尹大人又有何新线索?”
高明夺过信纸呈于晏泞前,叫晏泞看一看。
在王轨审视的目光注视下,晏泞阅看着。
此信是一封威胁信,写信人声称与王异有杀妹之仇,要跟王异和王家血债血偿,用词非常恶毒,足见戾气之大。
奇怪的是,里面不只是一张信纸,而是两张,另一张却不是绝命信,而是勒索信,要王轨以一千两白银赎人。
看完之后,晏泞与旁边的柳辅相视一眼,神情皆惊诧不已。
在晏泞愣神的间隔,王轨不悦地将信纸夺回去,并恶劣地呵斥晏泞俩个是什么人,口口声声要治晏泞俩个的“无礼之罪”。当听到高明的解释,又得知晏泞也有朋友陷于贼手,属于“同一条船上的人”方才冷哼一声,暂且揭过。
高明真不愧是高明之名,极度在王轨面前吹捧晏泞如何破了周庭、晏毓通奸杀人案,如何破了楚州私盐案,如何蒙受申相赏识,目的是让烦人的王轨把救命稻草扎在晏泞身上。
王轨一听,果然看晏泞的目光都变了,从一开始的尖酸刻薄到刻意讨好,似乎晏泞若不帮他救回儿子的话,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