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驿馆门前。
晏泞端着一张苦瓜脸,骑在马上久久没有跳下。
就在朝会结束的尾声,晟帝来了个突发奇想,说他提出这个方法,身为接待副使,是最适合去跟使团交涉的人。至于那个杜长晦,跟个兔子一样,找了个布置迎接活动的理由溜了。
“交涉交涉,交你个鬼涉,都是老狐狸······”晏泞细声嘀咕着,心中早已后悔死了,干嘛逞能多嘴呢,不多嘴就没有现在这桩事了。
在旁边的黄门提醒下,晏泞望了眼皇家驿馆的匾牌一眼,喃喃了一句“还真是棘手啊”,旋即跳下马,上前和守卫的庾兵交涉。
驿馆中堂。
豫王坐于太师椅上,望着使团随从忙碌的身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身边的庾崤忍不住道:“殿下,您觉得方才行刺我们的,会是什么人?是晟朝的人吗?”
豫王摇了摇头,“是什么人,本王不知道。但是,一路上都没有动手,却在使团进了越京城之后才动手,似乎是别有用心啊?”
庾崤冷哼一声,“不管是什么人,我们使团是在他晟朝京都遇袭,晟朝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豫王双目露出一道精光,“你说得没错,这是一个机会,届时在边关榷场贸易商定那儿,定要让晟人理亏而让步。”
在俩人说话间,使团的随从来报,说晟朝礼部来人。
豫王露出一抹异样的笑意,令人传唤。
驿馆门馆处。
晏泞在踱步等待,在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去讲,要是人家不答应怎么办?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能说是西卫所为啊。正在他唉声叹气的时候,一匹马飞驰到驿馆门前,马上的人正是京兆府尹高明。
高明翻身落下之后,疾跑入驿馆,急乎乎的,“晏大人······”
“高府尹?你怎么来这了?”晏泞讶然不已。
“见到北庾使团了吗?”高明急问。见晏泞摇了摇头,方才松了口气,”还好,还来得及。这是京兆府搜查的时候,在刺客尸体上发现的西卫节律郎腰牌,你拿着。该怎么说,相信晏大人自会明白。”
所谓的“西卫节律郎”,便是西卫的谍报组织,这样的机构各国都有,晟朝的谍报组织叫“校事府”,北庾的谍报组织叫“霸府”,东勃的谍报组织叫“录书官”,南建的谍报组织叫“靖安司”。
将腰牌交给晏泞手上的时候,北庾那边就有人出来了,高明任务完成,就离开了皇家驿馆。
“豫王殿下有请。”
还来不及打量这是啥玩意,晏泞赶紧把腰牌塞进袖中,得到入内的回传,便招呼几个宫里来的黄门,将晟帝赐下的一些慰问礼品搬进去。
踏入正堂,望见浓眉大目,方正脸庞的豫王,感受到其身上散发出上位者的庄重气势,晏泞心中暗暗打起精神,举止愈加谨慎,“下官礼部接待副使晏泞,奉我朝陛下旨意,特来拜会豫王殿下。”
“后面的是什么?”庾崤指了指内侍们搬进来的箱子。
晏泞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朝陛下还让外臣转告殿下,方才在驿馆途中,没有及时防范好西卫杀手,让殿下受惊了。这些都是我朝陛下给予豫王殿下的压惊之礼,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先把西卫抬出来做挡箭牌,即使接下来北庾再想做文章,气势也会弱三分,这一招叫先声夺人。
“西卫杀手?”豫王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哪里来西卫杀手?”
晏泞从袖中将那枚腰牌拿出,“这是京兆府从那些杀手尸体身上搜出的西卫节律郎的腰牌,殿下请看。”
庾崤行到晏泞面前,冷冷地瞥了眼晏泞,再接过腰牌,转呈给豫王。
豫王看了一眼,将其放在案几上,再凝目威势地直视晏泞,“本王与西卫无怨无仇,西卫为何刺杀本王,这实在说不过去啊。”
晏泞笑道:“说得过去。现在北庾与我晟朝交好,结联姻之谊。西卫肯定害怕我们两国结盟啊,所以就从中作梗,破坏联姻,妄图以刺杀殿下来使两国生龃龉。”
“听着倒是有些道理。但是,如果西卫要出手,为何一路上不见动静,却要使团进了越京城,在最后一刻才动手。你又怎么解释?”豫王眨了眨眼,想要咬死此事。
就知道,这事不会轻易了结。晏泞反问他:“那殿下以为,是什么人要刺杀殿下?”
这一下,看似把主动权交给了北庾,实则也把一个陷阱送给了出去。如果北庾说不出什么证据,那么就不得不相信西卫节律郎刺杀行为,如果随便胡诌一个人和哪一方势力,那更是诬陷。
豫王听后,并立即没有回答,显然是意识到陷阱。他拿起腰牌,“说句不敬的话,这个腰牌,是不是从杀手尸体上搜出来的,很难说啊。”
闻言,晏泞微笑道:“那下官也说句不敬的话,殿下在路上是不是没有遭到西卫刺杀,也很难说啊。”
“你放肆!”庾崤指着晏泞,横眉怒喝一声。
豫王抬手,止住了庾崤的无礼举动。纵是有些不甘,亦不得不接受这个说法,便漠然道:“既然这样,还请晏大人回去,替小王多谢晟朝陛下。”
“遵命。”晏泞暗喜,拱手一礼后,徐徐退下。
待晏泞走后,豫王站了起来,拔出挂在墙边的刀,一一将箱子挑开,望了眼这些礼物,对着堂外,漠然道:“这个锦绣状元,倒是有些胆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