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琛觉得，如果让雁行再选一次，他还是会做这些选择，他的野心啊，从来都深埋于心，不得窥见。
这些画面，就算看过千遍万遍，在每一次看到时，心还是会狠狠抽痛一下。
从此世间再无一袭绯衣，清逸绝尘的滔桀了。
“所以你看懂了吧。他这一生也算得上是轰轰烈烈了，陨落时也无半分遗憾。”
伏羲轻轻拍了拍筱琛的肩，语重心长道：“筱琛呐，你要懂得，我们神仙生来就是肩负着某些责任的，我是，清益是，你也是，雁行亦如是。”
筱琛懂伏羲那些话的意思，只是他心里还是很难受，他身边的人似乎都为了他一个个死去，一个个离开，可他却还是好好的活着。
“师父，我知道我的责任，我知道我的宿命，这是还是很不甘心。”
“傻孩子，有什么不甘心的，你生来就具有无上灵力，天赋异禀，你得到这些的同时也意味着你会失去些东西。再说了，老头子我养了千年的徒弟都被你拱了，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伏羲说着说着就上手了，一掌拍在筱琛头上。
筱琛无奈的笑了笑：“师父这话说的，你成天不见踪影的，还是我陪了哥哥千年呢，咱两这算扯平了吧？”
“就你会说，来来来，陪老头子我再喝两杯，这可是我从北斗那顺来的琼浆玉露，就这么点我还分给你，都没分给清益的。”伏羲吹了吹唇边那缕小胡子。
夜风习习，师徒二人对月斟酒，感受着那份劫后重生的宁静。
伏羲轻叹：“既然有人愿意以命相救，那你可得好好珍惜你这条命了，你还得代他看这泛泛红尘，品那万千俗世。”
筱琛颔首，仰头饮下一口酒。世间风花雪月，往后我代你看。
——
翌日清晨，清益在竹声渺渺中醒来，手一摸旁边，没有人？
起身穿衣，推门而出，果见那人正坐在院中，面前是两碗热粥，见他出来，便笑着招呼他：“哥哥，早啊！”
清益心头一暖，这样的日子好久没有体会过了，坐到桌前，在筱琛期待的目光下舀了一勺粥送入嘴里，即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能品出来，这粥的味道还是同当年一样。
“还是跟以前一样，很好吃。小琛，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筱琛撑着脸看向清益，咧嘴一笑，还是同当年一样，天真无邪，“没多早，就比你早起一个时辰罢了。对了，哥哥，师父又走了。”
清益对于伏羲走了这件事没多大反应，在他的印象中，他和筱琛已经回来了，伏羲不走才怪。
“哥哥，我们去人界好不好？”筱琛突然提议。
清益愣了愣，“可是你的伤还没好，就在苍梧山养伤不好吗？”
筱琛：“哥哥，神界一日，人界百日。这么算下来，你已经死了两三年了，你就不想回去看看？”
清益屈指在筱琛额上敲了一下，“你才死了呢，我这不是好好活着呢吗？”
不过转念一想，筱琛说的也对，他那时是艾金，在人界还有家人，他就那么死了，连点渣渣都不剩，也不知道他的妹妹艾宝会怎样想，现在又过得怎么样？
他去人界找泠姚时因为急着去魔界救筱琛，也没去看一眼，后来在魔界也忘了问问泠姚这些事。
清益最后点了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筱琛笑了，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清益嘴边，“哥哥，啊~”
清益笑了笑，无奈的张嘴吃下。
再入人界，已是物是人非了，算起来，人界已过了两年半。
锦中的街道好像还是那时的样子，又好像不是。筱琛拉着清益的手走在街上，有路人在看见清益时面露讶色，悄声对身边的人说：“你看那个青衫公子，长的像不像两年前故去的艾老板？”
旁边的人仔细看了看，也瞪大了眼，“像啊，可这位公子看起来似乎更清隽一些。”
“你说这梅夫人，也就是艾小姐，当年得知她哥的死讯哭的几欲昏厥，唉……要是现下见了这位公子，不知会不会错认成艾老板啊？”
清益静静听着，握着筱琛的手却紧了紧。
筱琛转头问清益：“可要去梅府看看？”
清益想了想，“还是不去了，我们先去找泠姚和季琼吧。”
二人隐了身形进到季府，只是他们去的着实不是时候。
房间里突然出现两个人，吓了泠姚和季琼一大跳，泠姚手忙脚乱的给季琼盖上被子，又放下床帘。
手中掐诀，迅速收拾好自己，正色道：“咳，你们怎么来的这么突然？”
清益默默低头看着足尖，有些愧疚于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筱琛就不一样了，上前几步拍了拍泠姚的肩，“做得好，果然是我兄弟！”
泠姚碰了碰筱琛的手肘，笑的得意，“那可不是，当年那些可都是我教你的，我能比你差？”
筱琛挑眉：“那不能的，如果你要是……的那一个的话，我还不想认你这个朋友了。”
季琼突然从床帘里探出个脑袋，对着泠姚吼道：“泠姚！我的衣服在外面！”
泠姚闻言忙不迭的捡起地上季琼的衣服，塞给季琼，顺带在人脸吧唧了一口。
筱琛忍不住回头跟清益耳语：“你瞅瞅这两人，多腻！”
清益深深的看了一眼筱琛，那眼神就是在问筱琛：还好意思说人家，你不也一样吗？！
待季琼收拾好坐在桌前了，脸还红扑扑的，他看着面前的筱琛，微微惊讶，毕竟当时筱琛只是被带走了。
转头看向旁边的清益，是特别惊讶，毕竟当时艾金可是在他眼前化成了渣渣，他哭的可惨了，后来在艾金的灵堂和出殡那天都哭的撕心裂肺的，好几天眼睛都肿的跟个兔子一样。
季琼揉了揉眼，确定面前是真的做了个人才开口，一开口又带上了哭腔：“艾金……你没死啊……”
清益给泠姚示意，让他快安抚季琼，可别让他哭出来。见季琼几个深呼吸平复了情绪才开口：“季琼，我不是艾金，额……我就是艾金……嗯……总之就是艾金是我，但我现在不是艾金，你懂吗？”
季琼眉毛拧成一团，“那你是人是鬼？”
清益轻笑一声，“我是神仙啊，没想到吧？”
季琼瞳孔一震，看着面前的三人，一时忧伤的不行，“你们都成仙了，就我一个凡人，艾金，你能告诉我你怎么成仙的吗？是死一次就可以了？”